荣枳颤抖的双手将林洧柠的头颅拥入怀中，指尖轻轻拭去爱人脸上凝固的血迹。她的呜咽声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断了喉咙。
“嗯？”冗骸有些警觉的走近了一些。
荣枳缓缓起身，怀中紧抱着那颗头颅。当她抬起头的瞬间，冗骸脸上那总是伪装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皲裂——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两潭死水，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作为依靠感知情绪运作的存在，冗骸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仅能捕捉到外显的情绪，就连最细微的念头也逃不过他的感知。但此刻，荣枳的内心就像被冰封的湖面，毫无涟漪。
“你也不过是被设定好推进剧情的傀儡。”荣枳一只手举起沾满鲜血的刀指向他。
“证据呢？”没有察觉到任何情绪波动的冗骸只是平静的反问。
“因为你从未跟随过自己的意志！”荣枳的面容突然扭曲，压抑的恨意如火山般喷发。
“够了……我对你真的太宽容了。”冗骸的声音渐渐低沉。
“既然你想活出自己的人生，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个充满危险……无法控制和观察的……”冗骸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危险”二字后面的话语就已经无法听清了。
荣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几近疯狂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只要我还活着!迟早……有一天……杀了你!”
意识坠入黑暗前的一刻，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在你亲口求死之前……就一直活着吧……”
……
冗骸注视着荣枳死亡消失于虚空当中后，转身回到屏幕前。
“接连失去了两份数据还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世界要怎么继续进行……”
他查看着人物列表，突然笑了起来，“图温？和我原本的剧情设定很相似的意志啊……”
……
刺骨的寒冷、灼烧般的愤怒、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些感觉如潮水般涌入荣枳逐渐苏醒的意识。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黏腻的触感包裹着全身，虚弱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不久前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是失明了吗？”她本能的想大声呼救。
但是此时的她却听到了很近的婴儿孱弱的哭声。
“婴儿!？”她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身体，她此时才惊觉自己就是那个发出哭声的婴儿。
“再一次被操控的一生……”一具新生的身体里，复仇的火焰却愈发炽烈，“那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连着洧柠的一份!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她用尽全力哭泣，希望能引来救援。
因为此时体温正在快速流失，死亡的阴影再次逼近。
……
尸骨遍地的荒野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行进着。
“这次又没找到合适的‘货物’……”灰衣光头烦躁地踢开脚边的骸骨，腰间佩剑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左眼紧闭，一道十字疤痕贯穿脸颊。他沉默地保持着距离，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再这么下去可要怎么向场主交代！”他烦躁的看向一旁刚刚晋级成“人”首次出任务的尚守，随后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停下了脚步。
“喂……是不是有婴儿的哭声啊？”
“是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尚守这才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光头兴奋地抽动鼻子，“我闻到新鲜的血味了！”他的嘴角上扬，眼神狂热的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尚守依旧是面无表情。
不久两人就接近了声源的所在地，光头在一只手扶上一棵已经枯死的枳树上后视角转向地面——一个浑身还沾满鲜血，肚脐处还残留着一截脐带的婴儿出现在他面前。
“啊！找到了!”光头兴奋的走过去从一堆正在腐烂的尸体中粗暴的提起了婴儿的胳膊。
“好疼！”感受到胳膊被人扯着的疼痛，荣枳嚎啕大哭起来。
光头在准备开始享受之前突然回头看向尚守，他的手正按在刀把上犹豫不决。
“我说尚守，你虽然修为在我之上，但是要知道在场主之下就我……”
话音未落，刀锋已穿透他的胸膛。
“你没明白在这个世界，是力量大于所谓的权力的吗？”尚守甩掉刀上的血珠，又一脚踢开光头的尸体。
他皱着眉看向地上的婴儿，并且他此时才发现这是个女婴。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扯下光头的衣服做了个襁褓，将一直哭闹的婴儿带回了他的生存之地。
……
荣枳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身体的影响，她的思考方式也逐渐幼儿化，虽然前世经历的种种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各种知识文化也没有问题，但是她发现自己却开始对这个冷漠的男人产生莫名的依赖。
就像小孩子对父亲的崇拜性依赖，即使他从没让她叫过他一声父亲。
“师父!我已经可以感受到灵力了!”她兴奋的扯着他的衣角如此说道。
但回应她的就只有几颗灵石与一部基础的刀法。
“……”荣枳在原地捧着几颗内部清光流转的半透明石头，默默看着尚守离去的背影，想起在四岁时第一次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
——“尚枳，这是你的名字。”
“好的!”荣枳表面上十分满意，内心却对这个名字的耳熟而感到一阵恐惧。
几年过去了，怀中爱人的头颅这个场景，还是会让她无数次饱受噩梦的折磨。
她甚至有过去陪她的念头，但是靠着她那一句话和对冗骸的极度愤怒，她抑制住这同时违背了她们两人意志的想法。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荣枳状似好奇的询问，实际上她在试探这其中的过程是否受到干扰。
“一棵死了的枳树下捡到的。”毫不留情的回答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新世界的启程……”荣枳立刻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尚枳。
这个世界就像她了解过的那样是个修仙时代，人们通过实力来划分阶级和自己的国家。混乱与黑暗，则是这个世界的代名词。
——有着武者、武师、武将、武帅、武宗、武王、武皇、武帝、武神九大境界，而每个境界又分初、中、后、末四期。
凡人如蝼蚁，修士似神明。
奇怪的是，尚守从不指导她修炼，只传授最基础的刀法和体术。
这种刻意的压制，反而让尚枳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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