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靴底碾碎第一枚贝壳时，咸湿的风里已经飘来了血腥味。
他蹲在退潮的礁石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用七只溺亡海妖的耳骨熔铸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嗡鸣。三里外的\"亡潮浅滩\"上，七簇篝火像七朵腐烂的红玫瑰，火光映出二十余道晃动的人影，他们身上的锁子甲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剑刃上还挂着未干的肉末。
\"第七批了。\"陈墨的低语混着海浪声，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蓝，那是用深海章鱼触须浸泡过的狼毒草汁液染的。三天前他在珊瑚墓园发现的羊皮卷上写着：\"当血月连续三夜染红海平线，亡潮浅滩会睁开眼睛——它会记住每一个践踏亡灵领地的活人。\"而今晚，正是第三夜。
篝火旁的对话随风飘来。\"老规矩，先拆了那座海妖祭坛。\"粗哑的男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声，\"听说里面有能复活死人的骨珠，老子媳妇的魂儿还困在死亡竞技场呢！闭嘴！\"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你忘了上批被骨鲨群追着啃的蠢货？那祭坛的石缝里全是......\"
陈墨的指尖划过腰间的骨囊，里面装着他用三十只深渊水蛭的唾液腺体提炼的\"亡者之息\"。这种淡紫色的粉末撒在活人身上，会让他们的伤口渗出亡灵的腐液，吸引方圆十里的尸虫。他站起身，骨节发出细碎的爆响——这是他用活人脊椎骨与亡灵骨粉融合的\"追猎骨甲\"，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浅滩的雾霭突然翻涌起来。陈墨的身影如同一道被风吹动的影子，无声地掠过礁石群。他的脚尖点在最高处的礁石上，借着月光俯瞰：二十三个求生者围成半圆，中间堆着从祭坛上撬下的石块，其中一个穿银色法袍的女人正用匕首剖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刻满诅咒符文的石片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女人的吟唱被陈墨的骨甲震动打断。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陈墨已经站在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他的右手是一根由三具海妖胫骨拼接而成的骨矛，矛尖还滴着幽绿的亡灵腐蚀液。
\"亡灵法师？\"女人尖叫着后退，法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你们不是该躲在深海里啃腐肉吗？\"
\"我们是来收利息的。\"陈墨的声音像两块骨片摩擦，他的左手按在腰间的骨囊上，\"上个月你们烧了枯骨镇的亡灵图书馆，上周屠了守墓人的骨犬，昨晚......\"他的目光扫过浅滩边缘那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人类骸骨，\"吃了七个迷路的商队。\"
女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身后的壮汉突然抡起巨斧冲来，斧刃上缠着猩红的火系咒文：\"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砍了你的脑袋，老子就能......\"
骨矛破空的声音比他的话更快。
壮汉的斧头刚扬起一半，骨矛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陈墨的手腕翻转，骨矛尖端精准地挑断了他的喉返神经，壮汉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含混的气泡声。更恐怖的是，他的伤口处没有鲜血涌出，而是渗出半透明的亡灵黏液——那是陈墨用深海僵尸的脑浆混合珊瑚粉调制的\"逆生药剂\"，能让活人的生命力倒流进亡灵领域。
\"跑！他是......\"
第二个求生者的尖叫被陈墨的骨甲震动截断。他的双脚突然扎根礁石，整个人像一棵生长了百年的老榕树般拔地而起，骨甲表面的骨纹全部亮起，形成一道淡紫色的能量场。所有试图逃跑的人都感觉脚腕被无形的锁链缠住，那是陈墨用百只溺亡水手的脚骨编织的\"亡者绊索\"，此刻正从沙滩下的泥里钻出来，越收越紧。
\"你们不是第一次来。\"陈墨的声音在浅滩上回荡，他的骨甲开始渗出细密的骨针，\"三年前的'血月狩猎团'，两年前的'骨王掘墓者'，上个月的'永夜先锋队'......\"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中最年轻的那个男孩，对方腰间挂着半枚骨珠，和他在祭坛废墟里找到的碎片严丝合缝，\"你们总以为亡灵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却不知道......\"
骨针突然暴长。
最前面的三个求生者被钉在地上，骨针穿透他们的锁骨、膝盖和脚踝，将他们固定成跪拜的姿势。陈墨的右手按在最近的那个男人头顶，骨甲上的骨纹顺着他的手背爬进对方的太阳穴。男人的瞳孔瞬间变成浑浊的灰白色，他的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吟，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皮肉——这是陈墨新创的\"亡者共鸣术\"，能强制唤醒活人体内的亡灵印记。
\"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陈墨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是'永夜行会'的会长？还是那个藏在幕后，想用亡灵之心复活骨龙的老东西？\"
男人的身体剧烈抽搐，嘴里溢出黑色的黏液：\"我......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接了任务......\"
\"任务？\"陈墨的骨针突然收紧，男人的脊椎骨发出断裂声，\"你们屠镇时，可问过那些母亲的孩子？你们烧书时，可看过那些记载着亡灵文明的卷轴？\"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今天我不杀你们，我要你们活着回去传话——\"
他的骨甲突然裂开，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骨齿。那些骨齿不是用来撕咬的，而是像齿轮般转动，将周围的空气压缩成淡紫色的漩涡。浅滩上的雾霭被漩涡卷起，在半空凝成一张巨大的面孔，那是陈墨用亡灵合成术创造的\"亡潮之灵\"，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
\"告诉你们背后的人，\"陈墨的声音与亡潮之灵的轰鸣重叠，\"亡灵海域的主人，从来不是活人。\"
亡潮之灵的巨口闭合的瞬间，浅滩上的求生者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陈墨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那些活人的生命力正像潮水般退去，不是死亡，而是被抽离成最纯粹的能量，融入他的骨甲与亡者之心。当最后一丝惨叫消失时，浅滩上只剩二十三具干尸，他们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恐惧。
陈墨弯腰捡起那枚半骨珠，指腹擦过上面的裂痕。月光下，裂痕里渗出一丝金色的液体，那是亡灵之心的共鸣。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珊瑚墓园看到的壁画——画中，一位穿着白袍的女人正将骨珠递给一个少年，少年的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
\"原来......\"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海风突然转向，带来咸涩的腥气。陈墨抬头，看见海平线上浮起一道黑影，那是比永夜行会的舰队更庞大的存在——七头骨龙从深海中升起，它们的鳞片闪着幽蓝的光，瞳孔里倒映着陈墨手中的骨珠。
\"看来，\"陈墨握紧骨珠，骨甲上的骨纹全部亮起，\"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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