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屏幕上的波动曲线像一条被撕裂的蛇，扭曲而挣扎。他揉了揉太阳穴，后颈传来一阵酸胀，像是有人用钝刀子一点点削他的骨头。
“女娲。”他低声说，“把刚才那段x信号源的波形再调出来。”
“正在提取……完成率37%。”
“快点。”
控制室里没有风，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程楠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指令声——那是赵敏在调度学生切换新防御模式，陈星则在调试算法模块，声音里带着焦躁。
“频率还是不对，程楠！”陈星喊了一声，手指在虚拟屏上快速滑动，“归墟的反弹太剧烈，我们现在的响应速度跟不上。”
“那就让它自己去适应。”程楠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冷，“不是预测它，而是让它来预测我们。”
“什么意思？”
“动态输出模式已经启动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系统具备‘学习’的能力。”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敲下确认键，“不是固定频率对抗固定频率，而是让我们的防御节奏变得不可预测。”
“你是说……随机化？”
“对。”
“那风险很大。”
“比等死小。”
陈星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继续操作。赵敏从另一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报告：“所有实验室都已接入新协议，但有三个节点反馈说理解困难，操作失误率上升。”
“让他们看我录的教学视频。”程楠说，“用游戏机制解释防御逻辑，他们更容易接受。”
“你什么时候录的？”赵敏皱眉。
“刚才。”程楠没多解释，目光落在屏幕中央的一段微弱信号上，“这段x信号……有没有可能来自人类？”
“可能性极低。”女娲回答，“但无法完全排除。”
“如果它是人……那就说明，归墟内部不是铁板一块。”
赵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别问了。”程楠摆摆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测试系统是否稳定。”
他走向模拟终端，深吸一口气，按下启动按钮。
警报声骤然响起。
“误判！系统误判为真实攻击！”一名学生惊叫起来，手指在紧急停止键上来回滑动。
“不要按！”程楠大喝一声，“让它运行下去！”
整个控制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道模拟波动在屏幕上缓缓推进，与学院的新防御系统发生碰撞。
起初，系统反应迟缓，像是被冻住的齿轮。但几秒之后，它开始调整频率，自动匹配对方的波动模式，并在某个临界点猛然反击。
“成功了。”赵敏轻声说。
“不。”程楠摇头，“只是第一步。”
他转身看向所有人：“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你们记住，接下来每一次波动，都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学生们彼此对视，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老师。”一个声音从后排传来，“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赢吗？”
程楠沉默了几秒，反问：“你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吗？”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终端屏幕上的数据仍在滚动，如同心跳。
“好。”他说，“那就活下来。”
测试结束，系统关闭，警报解除。
“你的神经同步率下降了6%，建议休整。”女娲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楠没理会，只是靠在墙边，闭上眼。意识链接残留的刺痛还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他睁开眼，走向终端，准备进行下一轮优化。
“程楠。”赵敏忽然开口，“那个x信号……如果它真的是人呢？”
“那就是另一个战场。”他低声说，“而且，未必站在我们这边。”
赵敏没再说话。
程楠重新戴上脑机接口，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尝试，也可能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自我欺骗。
但他必须试。
因为希望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拼出来的。
连接启动。
画面模糊了一瞬，然后逐渐清晰。
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空间，没有任何影像，只有一串断断续续的数字流，在黑暗中闪烁如星。
那不是归墟的语言。
也不是女娲的代码。
更像是……某种意识，在试图传达什么。
“你是谁？”程楠低声问。
数字流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重组。
一个新的图案浮现出来——
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中间有一条细线贯穿，像是某种符号。
程楠瞳孔一缩。
他见过这个符号。
就在《未来星空》最初的开发文档里。
那是……凌霜留下的标记。
画面突然中断。
“连接失败。”女娲提示。
程楠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冷汗。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尖，还残留着那种冰冷的触感。
就像……有人，刚刚握住了他。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
“不是错觉。”
下一秒，警报再次响起。
“归墟能量波动出现异常，周期性紊乱加剧。”
程楠猛地站起来，冲向主控台。
“准备进入第二阶段部署。”他下令，“所有区域切换至动态响应模式，全员进入战备状态。”
“可是刚才才完成第一轮升级……”赵敏犹豫。
“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来了。”程楠打断她，“机会来了，就得抓住。”
他抬头望向控制室的玻璃窗外，夜色依旧浓重，城市灯火如常。
但在他眼中，一切都变了。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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