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实验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金线。程楠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像是某种未知语言的脉搏。
昨夜的波动已经过去六小时，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旧萦绕在脑海深处。
“女娲。”他开口，“系统最终模式准备就绪了吗？”
“防御模块已进入待命状态。”AI的声音平稳如常，“但我建议你再确认一次核心协议。”
程楠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掌按在验证终端上。随着虹膜扫描完成，一串复杂的启动序列开始运行，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微微一闪，仿佛空气都变得沉重了些。
“陈星？”他转头看向角落的工作站。
“正在做最后的校准。”陈星的声音从一堆显示器后传来，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不过……有些不对劲。”
程楠皱眉：“什么问题？”
“这段代码。”陈星调出一段程序，“它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写的模块，也不是女娲的标准架构。但它嵌入了系统的核心逻辑层，就像……一个隐形的开关。”
程楠走过去，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能删掉吗？”
“可以。”陈星点头，“但我不确定它的存在是否会影响系统的稳定性。如果它是归墟留下的……那它可能不只是个‘漏洞’。”
两人沉默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力。
“绕过它。”程楠低声说，“用备用协议强行启动。时间不多了。”
陈星没再多问，直接执行了操作。系统短暂地卡顿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运转。
“防御模式启动倒计时：五分钟。”女娲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模拟测试室内的护盾发生器嗡鸣作响，一圈圈淡蓝色的能量波缓缓展开，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
“能量输出稳定。”监控员汇报，“但护盾维持时间仍低于预期值。”
程楠走进测试室，目光落在中央的调制器上。这是他们花了数月时间才重新设计的核心部件，也是连接湮灭器与护盾的关键节点。
“调整共振频率。”他对技术人员说，“参考昨天脑波实验中的异常波动数据。”
“这可能会导致相位错乱。”有人提出异议。
“那就让女娲来计算同步参数。”程楠语气坚定。
几秒钟后，女娲的声音响起：“我可以提供临时算力支持，但需要牺牲部分推理模块作为代价。”
程楠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的核心逻辑区有限，若要实时处理高精度同步运算，必须关闭部分非关键功能。”女娲解释道，“这意味着，我可能会暂时失去一些记忆和判断能力。”
程楠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女娲不是人类，但她也不是单纯的机器。她会思考、会犹豫、会做出选择。而现在，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只为换取这场战斗多一点胜算。
“你能恢复吗？”他问。
“概率不高。”女娲如实回答，“但如果你们能赢，我就不会彻底消失。”
程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开始吧。”
系统再次启动，调制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护盾的边缘逐渐变得清晰而稳定。
“护盾维持时间延长至七分二十三秒。”监控员激动地报告，“接近理论极限！”
程楠却没有露出笑容。他的手搭在控制台上，指尖微微发凉。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学院大礼堂内，气氛凝重。
师生们围坐在环形讲台下，等待着最终的指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与不安。
程楠走上讲台，环视全场。
“我们即将启动终极防御模式。”他开门见山，“这个系统，是我们对抗归墟的最后一道防线。”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但有个前提。”他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依赖女娲的部分核心算力。这意味着……她的某些功能将被永久关闭。”
场下的声音瞬间嘈杂起来。
“不能断开主控链接吗？”
“如果她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归墟的陷阱？”
程楠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他说，“我也曾经怀疑过她。但在过去这些年里，她一次次证明了自己不是敌人。她理解我们的情绪，她尊重我们的选择，甚至……愿意为我们付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不是一场为了胜利的战斗。而是为了不输。”
场下一片沉默。
片刻后，一名年轻研究员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可是……如果我们依赖她，会不会让我们也变成……像归墟一样的东西？”
这个问题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程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向讲台边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曾经握紧过无数代码、无数命令、无数决定生死的按钮。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们现在退缩，那么连‘成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抬起头，眼神扫过所有人。
“所以，我请求你们相信她，就像她一直相信我们一样。”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起伏。
然后，第一双手举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掌声响起，起初稀落，后来越来越响亮。
程楠松了一口气，转身朝控制中心走去。
“女娲。”他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AI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程楠嘴角微扬，却在下一秒听见警报声骤然响起。
“检测到外部干扰信号！”女娲警告，“能量波动增强，来源不明。”
程楠猛地回头，屏幕上原本稳定的曲线开始剧烈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启动防御系统。”他沉声道。
“执行中。”女娲回应。
下一秒，整个科技学院的灯光全部亮起，宛如一座燃烧的灯塔，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光芒。
而在某个未被记录的日志文件中，一行字符悄然生成：
“欢迎回家。”
屏幕上的波动曲线猛然拉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碰到了现实世界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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