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萨用她的口才俘获了某单纯人鱼的心，自此二人交流得愈发频繁。
俄萨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爱看书也爱跑爱闹，她讲起书里的故事总能结合自己相关经历，对温德尼斯来说她是个完美的演说家。
因为温德尼斯来河流来得多了，俄萨专门为她找了个接头的地方，就怕她被其它人发现。
是一个靠近水的山洞，河水淹没山洞约二十厘米，悬在岸崖边，人鱼大人可以坐在山洞里，而俄萨也能翻下来进入洞中。
隐蔽，别有洞天。
是只属于一人一鱼的秘密。
俄萨十岁，对这种谍战一般的刺激事抱有极大的乐趣，她来得乐此不疲，哪怕时间久了脚被泡皱也不介意。
但温德尼斯介意，在发现这事后某人鱼默默减短了来陆地停留的时间，甚至大发慈悲地允许俄萨坐在她的鱼尾上。
俄萨爱极了人鱼单纯又别扭的样子，每次坐在那条蓝色鱼尾上时总会捂嘴笑个半天。
等人鱼大人不耐烦了，她才会开始讲今天的故事。
有一天，俄萨谈起了她们的初见。
她说她那次是偷偷驾走了家中的一条小船，结果运气不好，被困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处暗礁。
在那儿又累又困又饿地待了一天，偏偏祸不单行，中午睡觉时船还漂走了，她都快以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
结果深夜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了温德尼斯。
她说，温德尼斯的头发像月亮和霜雪一样，清冷而神秘，她当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就这么痴痴凝望了很久。
直到温德尼斯要走，她才清醒过来，叫住了她。
后来的事，温德尼斯是亲历者，自然是都知道的。
至于俄萨第二次发现温德尼斯，是因为她下午被自己老妈老爸混合双打，赌气跑到海边当了半天的emo“沙雕像”，意图让两个大人痛哭后悔——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两个大人实在是太了解自己孩子是什么德行了，于是就让她这么犟着。
结果，正因为某赌气少年的举动，竟让她再次看见了温德尼斯。
第三次，显而易见，是俄萨被自己老妈老爸制裁，送到了奶奶家去住，结果又碰到了某位好奇陆地的人鱼大人。
各种阴差阳错造成了一人一鱼如今的相识，谁能不说一句命运使然。
俄萨躺在温德尼斯怀里，手下无意识地抠着她的鱼鳞，笑得开怀。
温德尼斯听了俄萨的蠢事正乐，也就没在意小小人类的冒犯了。
“人鱼大人如果是人类那一定会很高吧！”
俄萨仰头看温德尼斯时感叹。
“那是！我的鱼尾可是所有小人鱼里最长的！”温德尼斯得瑟地说。
“原来还有很多人鱼啊！”俄萨好奇地问。
“也不是很多了，比人类少多了。”具体有多少，温德尼斯也不知道，只有母亲那个人鱼王才清楚。
“那你在海底有朋友吗？”
“有，但她们都比我小，还不能来岸上！”温德尼斯又得瑟起来。
俄萨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我今天带了新的画，在岸上的，我去拿给你看！”俄萨从温德尼斯鱼尾上下来，急冲冲地冲出去扒着石头就爬上了岸。
不过一会儿，她就揣着一张纸翻下来。
温德尼斯凑了上去，好奇地盯着那张纸。
俄萨的奶奶是教书的，她也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教学生的法子。
就比如她的画，她会在画的每个事物下面写下文字标注，然后教温德尼斯学单词。
好奇是最好的老师，温德尼斯的确在俄萨这里了解了不少陆地的事物。
俄萨自己还没学多少单词呢，但教起温德尼斯来，倒也毫不含糊。
“这是葡萄，紫色的，好多人种呢！”
“这是那边的雪山，白色的山顶，听说上面很冷。”
“这是王宫，书里画的，我哪天给你拿来，下次我们去岸那边，这里不好看书。”
“还有笔呢，你是不是没见过笔，我明天给你拿来，我教你写字！”
“还有还有……”
#
温德尼斯陪俄萨陪了三年，向来三分钟热度的某人鱼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件事上坚持这么久过。
这一年，经过考察期的俄萨终于允许被接回海边了，但俄萨有些不舍奶奶和爷爷，于是约温德尼斯晚上陪她谈心。
温德尼斯自然不会拒绝。
……
夜晚。
温德尼斯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山洞里等俄萨前来。
今晚依旧明月高悬，像极了一人一鱼初见那天的夜。硕大的月亮俯视人间的一切，给予冰冷的微光。
“伟大的月神。”
温德尼斯感叹着。
“伟大的上帝！”
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喜的大叫在头顶响起，温德尼斯摆动鱼尾的动作一顿。
蓝色鱼尾在月亮照耀下泛着神秘的光，像揉碎了星河撒在上面，河水漾开都似染上了光泽。
但此时，温德尼斯只觉得鱼尾僵硬，浑身比之河水更冰冷。
为什么会有别人？为什么他们知道自己和俄萨的秘密基地？为什么她感到心跳更快了……
生物求生的本能催促着温德尼斯现在就走，她也的确没有停留，一头扎进了河水里——
“嘿，抓到了！”
无形的渔网陡然收紧，温德尼斯瞳孔猛地缩成一个点，她被凭空抓住，带到了半空中！
温德尼斯在挣扎中看到了俄萨，那个人类少年待在一群人身后，闭着眼，流着泪，却什么都没说。
连句解释都没有。
温德尼斯像被人放在了冰雪里，浑身冰冷彻骨，但接着袭上心头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把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在被放到陆地时，温德尼斯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让她一手捏断了凑近她的人类的脖子，然后凭力气一尾巴扫飞最近的人类。
温德尼斯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看向了人群空隙中的俄萨，棕发绿眼，眉目清朗，上好的长相，她现在却只觉得可憎可恨！
温德尼斯没有说一句话，她恨恨地将俄萨的脸刻入心底，便头也不回地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姥姥说得没错。
陆地，当真可恶！
人类，也当真善变！
真叫鱼恶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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