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附了张照片，杨总在酒局上搂着恒远科技的王总，两人举着红酒杯，杯沿碰出的酒渍在照片角晕开，像朵畸形的花。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
我摸出手机，屏幕亮着邹逸的未读消息：“会议顺利？“我把审计报告拍了照，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办公室的灯突然闪了下。
黑暗里，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出我瞳孔里的影子，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手机震动起来，是邹逸的新消息：“等你。“手机屏幕在掌心震得发烫，我盯着邹逸的消息，后槽牙无意识地咬着下唇。
“杨总背后有外部资本支持，吴董是在试探你是否愿意做他的棋子”——这行字像根细针，精准扎破了我昨夜的侥幸。
原来吴董推我上云启负责人的位置，不是看重我的能力，是要看我会不会替他当那把捅向杨总的刀？
空调风从头顶的出风口灌下来，我裹紧西装外套，指尖在手机屏上反复划动那条消息。
邹逸的对话框背景还是去年秋天拍的银杏叶，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可此刻再看，只觉得那些亮斑像极了会议桌上杨总盯着我的眼神——灼热的、带刺的。
“叮”，新消息弹出来。
是邹逸的语音，他的声音低得像浸在冷水里：“审计报告里杨氏贸易的法人章，和上个月收购案里那家境外基金的代持公司重了。”我捏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原来杨总不止吃项目回扣，还在给外部资本输送集团资源？
吴董把这叠报告给我，是要我当那个掀开盖子的人，还是……测试我发现后会不会主动交权？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我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
手机在掌心跳动，是邹逸的视频邀请。
他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泛着冷光的书房，身后整面墙的书脊像排沉默的士兵。
“晓萱，”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吴董给你报告的时间点很有意思——刚好在杨总公开质疑你之后。”我突然想起开会时吴董抿茶的动作，喉结滚动的瞬间眼底那丝赞许，原来都是在观察我应对杨总的手段。
“所以他要的不是我赢，是看我敢不敢用这把刀。”我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审计报告的边角。
邹逸的指尖叩了叩桌面：“你有三个选择。一，把报告交给吴董，彻底站队；二，拿给杨总换利益；三……”他停顿了两秒，“当作没看见，继续做你的项目负责人。”
我望着屏幕里邹逸身后那幅“慎独”的书法，突然笑了。
“第三个选项最安全，可云启计划是我升总监的跳板，”我转动着桌上的马克笔，笔帽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响，“但吴董既然给了我这把刀，不用的话……他下次可能连跳板都撤了。”
邹逸的眉峰挑了挑，眼底闪过丝赞许：“聪明。记住，职场里没有非黑即白的站队，只有利益交换的时机。”他的声音突然放轻，“明天项目会，陈工会主动请缨。周姐那边……她老公上周刚在杨总名下的理财公司投了二十万。”
我猛地直起腰，手机差点摔在桌上。
原来周姐的冷眼不是针对我，是杨总捏住了她的软肋？
第二天清晨的咖啡带着焦苦味，我握着马克杯站在会议室门口，透过玻璃看里面晃动的人影。
陈工正弯腰调试投影仪，衬衫后背洇着汗印；周姐坐在最末排，指尖转着钢笔，目光黏在手机屏幕上——我知道那是她查看理财 App的习惯动作。
“范总早！”陈工直起身子，额前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翘起，“我把技术节点图重新标了颜色，红色是风险项，蓝色是咱们能控的部分。”他指了指投影屏，那些密密麻麻的时间轴像张精密的网，“昨天回家想了半宿，觉得硬件对接由我盯着最稳当，您看？”
我扫了眼周姐，她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抬头时却堆起笑：“陈工经验足，我没意见。”可她的尾音发颤，像根绷断的弦。
我想起邹逸说的“二十万”，突然明白她的“没意见”比反对更危险——她不会明面唱反调，但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拖后腿。
“周姐负责供应商对接。”我翻开笔记本，故意把“供应商”三个字咬得很重，“上次您提的那家新材料厂，我查过资质，他们和杨氏贸易有过三笔交易记录。”
周姐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笔时，我看见她耳尖通红，像被火燎过的纸。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陈工的喉结动了动，张了张嘴又闭上。
“散会前说个事。”我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所有人，“项目奖金我申请了阶梯制，提前两周完成的小组，额外拿总奖金的 30%。”陈工的眼睛亮了，指尖在桌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周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下班时，电脑提示音像根银针扎进耳膜。
匿名邮件的发件人显示“未知”，正文只有一行字：“小心杨总安排的人，他们会在关键时刻给你使绊子。”我盯着那行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能知道杨总安插了人，要么是吴董的人，要么……是杨总内部的倒戈者？
窗外的暮色漫进办公室，我望着楼下杨总那辆黑色奔驰缓缓驶离，尾灯在车流里像两颗猩红的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苏的消息：“范总，吴董让我提醒您，明晚云启计划庆功宴，记得穿礼服。”
我望着办公桌上那叠审计报告，突然想起邹逸说的“利益交换的时机”。
庆功宴的水晶灯底下，吴董会举着香槟等我的答案，杨总可能端着红酒藏着刀，而我……得先给自己铸副铠甲。
收拾东西时，我摸了摸西装内袋——邹逸今早发来的加密文件还在，里面是杨氏贸易近三年的资金流水。
走廊尽头的安全灯突然亮起，我望着地面上自己拉长的影子，嘴角慢慢勾起来。
这场仗才刚开始，可我已经看清了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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