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有不见了。
房间里的所有痕迹都指明他失踪得突然,唯一明显的证据,就是客厅角落里的黑沙。
乔如意盯着手里的黑沙,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是被游光卷走了。”
像之前在黑沙暴里失踪了的那些人。
陶姜心里没底,结巴了下,“那……那咱们还能找到他吗?”
这才是叫人不安的。
在黑沙暴里失踪的那些人,哪怕找回来也不可能是全须全尾的,鱼人有遇上黑沙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未知数。
行临手捻着黑沙,眉间沉凉。
乔如意看着他,“是出现新的游光了吗?”
行临手一翻,黑沙簌簌落地,“是。”
“可为什么你没有感觉到?”乔如意不解,“还有升卿,也是没丝毫反应。”
“千百年来,许愿者如山如海,违约者也如此,自然,游光的数量也不小。能量小的、对社会无危害性的便暂时不列为抓捕对象,所以狩猎刀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行临轻声给予解释,“至于升卿,一来它受了伤,二来或许这只游光不会对你造成威胁,所以它便没什么反应了。”
“它真的没什么威胁力?可它掳走了鱼人有。”乔如意的心里仍惴惴不安。
先是她的梦,又是周别的梦,这绝非巧合,定有缘由。
行临打量了一番四周,边说,“这屋子里游光的气息很弱,甚至说不成气候。让一只不成气候的游光掳走鱼人有,这可能性很小。”
乔如意示意了一下角落旁残留的黑沙,“这难道不是游光造成的?”
“是游光造成的。”行临明确说,“鱼人有这里的确出现过游光,但他的失踪未必跟游光有关。”
“如果不是游光,那还能是什么?”乔如意语气不解。
行临说,“或者人为。”
乔如意第一时间反驳,“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鱼人有以前是混社会的,人为的话最大可能性就是仇家寻仇。
“该还的他都还了,了得十分干净,而且我能看出来,他的确是有改头换面的心思,不可能还跟过往纠缠不清。”
他发过誓,她就信。
“他失踪前我们还通过电话,如果真有仇家寻仇,他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跟我透露,所以我不信。”
“你先别急。”行临轻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陶姜上前轻揽乔如意的肩膀,她是真急了,能看出来。乔如意这个人平时情绪极其稳定冷静,尤其是遇上大事时。鱼人有现在跟着她,她平时虽说嘴上总是数落、轻慢、不在乎,实则比谁都希望他能过得好。
乔如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那你继续说。”
行临看着她,“如果跟游光有关,却不是游光所为,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乔如意抬头,一眼看进他的眼睛里,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什么……情况?”
嘴上虽然疑问,可心里却隐隐有了预感,虽说着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行临看着她,眸底幽暗得很,良久后才敢开口,“祭灵。”
沈确闻言诧异,陶姜更是一脸不解,“什、什么东西?”
没听清。
也可能不敢听清。
行临简单同陶姜普及了什么是寂灵,沈确的诧异点不在什么是寂灵,而是,“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寂灵的存在?”
陶姜站在他身边,刚开始没觉出他这么问有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琢磨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沈确不但知道寂灵,而且对此还很了解,否则他就不会有刚刚的疑问。只是他提到了“现在”两个字,说明寂灵这个东西本不该在眼下这个时代出现,仅仅一句话,就没那么简单了。
行临说,“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执念,也因为惦念他的人一直没放弃寻找。”
沈确又急忙问行临,“那寂灵是谁?”
行临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乔如意。沈确顺势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乔如意的脸色远比刚刚还要难看、苍白,好像刮秃的母贝壳儿,狰狞又单薄,因为漂亮的眼尾处沾上了一丝不合时宜的红。
陶姜也瞧见她的反应了,颇有愕然,“如意,你这是怎么了?”
乔如意抿唇许久,欲言又止了三四次才喃喃道,“寂灵就是姜承安。”
陶姜和沈确都愣住了。
半晌,陶姜道,“怎么会这样……”
乔如意微微摇头。
她不知道姜承安为什么会成为祭灵,也不知下次见他能是什么时候,目前她只知道姜承安成了祭灵,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姜承安带走了鱼人有?”陶姜一脸的不解。“他俩之前认识吗?”
乔如意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沈确迟疑,看向行临,“会不会还有别的祭灵?”
他的理解是,能出现一个祭灵,有可能还会有第二个。
行临微微点头,“会有别的祭灵存在,只是目前来说……”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乔如意的脸上,语气肯定的,“只有姜承安。”
乔如意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她低垂着眼,尽量缓解满腔的酸涩、哀伤,和来势汹汹的愤怒。
祭灵是由游光影响,所以她从未这么痛恨过游光,甚至是执念的主人,那些违约者。
他们可恨,也可杀。
良久,她才生生活吞下这般苦涩,抬眼看向行临。这才发现行临原来在一直看着自己,很耐心地等着她慢慢回归理智。
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情绪化的宣泄都没用,只能将心底松懈地那根弦迅速勒紧,眼下找到鱼人有才是关键。
“如果是祭灵,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她问。
“从根本上说,祭灵跟游光一样,最终还是服务于违约者的执念。”行临说,“如果是祭灵带走了鱼人有,必然会有下一步行动,我们目前只有等。”
“那鱼人有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陶姜的心中很不安。
行临说,“如果是游光,鱼人有十之八九会有性命之忧,但好在对方是祭灵。”
“怎么说?”乔如意立马问,眼里升腾出期许。
“祭灵尚存人性,不会轻易杀生,而且祭灵出现必然是有原因。”行临冷静分析,“也就是说,鱼人有被祭灵带走,这期间一定有我们不清楚的情况存在。姜承安虽说不认识鱼人有,不代表鱼人有与违约者没关系。”
“说到底,还是鱼人有的仇家?”陶姜想了想总结道。
乔如意还是摇头,看向了行临,“我记得你说过,在你经营九时墟的这些年并没有接受新的许愿者。”
行临点头。
“所以,能跟鱼人有有关系的违约者能是什么人?”乔如意不解。
目前来看,没有明确答案。
四人又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巡查一番,除了客厅角落里的黑沙,没有任何可疑的证据指向了。
四人只能先行离开。
如果这件事就是祭灵所为,那目前的状况就是他们在明祭灵在暗,能做的事就只有等。
不管能等来什么结果,他们只能无力面对。
这种情况很憋屈。
至少乔如意会有这种感觉。
她向来习惯主动出击,讨厌等待和被动,当她对一件事失去了掌控,无力感和没有安全感就在心里迅速的滋生蔓延,像中毒的藤蔓。
她很厌恶这种感觉。
将鱼人有的手机带走,沈确又细心留了一张便筏,告知他们来过,如回家请立马道小院集合。
以防万一。
虽说沈确和其他人一样都心知肚明,鱼人有不会说无缘无故失踪,又无缘无故回来了。
出了房门,行临走在前面,乔如意紧跟其后,之后就是陶姜,沈确殿后。
等他关好房门往楼梯阶走的时候,突然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他环视一圈,面露疑惑。
陶姜不解,转头,问他怎么了。沈确眉头紧锁,摇摇头。
刚要下楼梯,脚步却又停住了。不过这次他可能东张西望,就是一下找到了问题所在,转身就朝着鱼人有的对家走去。
抬手“咣咣咣”就是敲门。
说是敲门,实则用砸门这个词更贴切。
吓了其他三人一跳,都纷纷停下脚步。陶姜反应最快,可能跟刚才她发现沈确有几分不正常有关,总之见状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个快步窜到了他身边,一把拉住她胳膊——
“你干什么?”
楼道里本就极其安静,沈确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别说上下正幢楼房了,就连楼外也能听得清楚。
乔如意和行临也折返了回来,乔如意问沈确看见了什么,行临则没问什么,目光落在房门的猫眼上面,若有所思。
沈确示意房门,很肯定地说,“这屋子里有人!他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吓了陶姜一跳,盯着房门好半天,然后妈呀一声。
乔如意微微一怔,跟着一下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抬手敲门。
虽说没有沈确那么大动静吧,但力道也不小,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敲门声。
乔如意的态度很坚决,想法也很坚决。既然对屋有人,说不准就能知道鱼人有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虽说是外租出去了,但听说也有本地的住户没搬走。
对屋不开门,不管乔如意怎么敲门。
她皱眉,抬手就要砸,行临伸手拦住了她的行为,示意她少安毋躁。
乔如意压低了嗓音,“这里这么安静,这屋子里有人的话不会听不到。”
行临嗯了一声,却没松手,始终握着她的手腕不松。
“别急。”他说了句。
随即走上前,探身下来,看着猫眼。
这能看见什么?
乔如意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做法,但还是保持了安静。
沈确和陶姜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尽量控制力度。
就这样,行临盯着猫眼瞧了能有个两三分钟,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乔如意最初的心思都在房里的人上,后来注意力转移到行临身上了。
不得不说,其实行临这行为挺吓人的。
你想啊,就这么有个人站在你家门口一动不动,甚至还盯着猫眼往里看,这的确是挺瘆人。
陶姜不敢弄出动静来,轻轻扯了扯沈确的衣角。
沈确见状,低头。陶姜的唇凑近他的耳朵,用气声问他行临在看什么?
沈确觉得温热的气息沾着女人的体香一股脑儿往心里钻,痒痒的。
他回她话的时候,嗓音也是轻飘飘的。“在诈人呢。”
陶姜愕然地看着他。
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行临这个人,其实一肚子坏水,有时候想诈什么人,点子要多少有多少,也要多损有多损。
陶姜听了沈确的话,浑身也是麻酥酥的。
跟他话里的内容无关,只因为他。
冷不丁的,就见行临站直了,抬手“当”地一声,很猝不及防地敲了一下房门。
不轻不重的,却十分坚决。
“没恶意,对面屋住的是我朋友,他出事了,我只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他的口吻听着挺诚挚。
乔如意看着这一幕,心说,刚才我和沈确都那么一通敲了,你这招肯定不行。
不想念头刚落,就听咔哒一声,是房门开锁的动静。
这户人家还是老式房门,就是一层房门一层防盗,里面那扇门打开了,外面镂空的防盗门还关着。
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
一个看上去能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头发从头顶白了一大片,穿着深色家居服,灰锵锵的,眼角处有挺深的皱纹,但皮肤出了奇的白,像是张白纸似的。
隔着一扇防盗门,她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有明显不满,但更多的是警惕防备。
不满,更多是源于行临刚刚的行为。
行临不在乎她有谴责意味的眼神,态度温和。“大姐,对面屋的情况您瞧见了吧?”
大姐一直保持着探脑袋的动作,很不耐烦地说了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也不要再敲我的门了!还有你!”
她恶狠狠地冲着行临道,“你再敢盯着我家门镜往里看,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话毕就要关门。
就听行临慢悠悠开口,“我朋友的情况离奇诡怪,您就住他对面,想想看下一个会不会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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