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醒“你身上有味道”是一种什么体验？李朝和张鹏就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在被隐晦地提醒后，他们好似突然被打开了味觉开头，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浓重味道——那是汗液、尘土和长久在充满臭味的环境里发酵的味道。自从停水后，他们俩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擦洗了。
李朝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句酝酿在喉间的“不用浪费水”，没想到却成了自己自以为是的体贴，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巨大的窘迫里。
他偏过了头，正好瞥见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他的童童。小小的人儿，突然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用双手捂住了脸。
顿时，他像是受了大打击一般，肩膀也垮了下去，蔫头耷脑的，像极了落魄小狗。
旁边的张鹏也讪讪地住了嘴，脸上强撑的笑意彻底凝固、破碎，变得异常僵硬。
两人对视一眼，原来纯粹是他们两个想得太多了。
沈舒颜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两人带路，“走吧。”
李朝用手抓了抓头，很快就跟上。
口嫌体正直在此刻的张鹏和李朝身上，表现得是淋漓尽致。两个男人总算是在久违的、洁净的水流下冲洗干净了自己。
洗漱完毕的张鹏和李朝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污泥枷锁，总算有了几分人样。
苏荷稍晚下楼时，张鹏和李朝两人已经收拾得当，正坐在客厅里。洗去了污泥，两人都清晰露出了原本的五官。李朝身材偏健壮，眉眼带着点桀骜不驯，即使此刻刻意收敛着，也掩不住骨子里的张扬和自信；相比起来，张鹏则更清瘦些，面部线条也更扁平，还透着一丝大学生初出茅庐的天真和单纯——不过年纪看起来都不大，长得也还算不错。
此刻，张鹏正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好奇的童童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曾经的“辉煌”直播生涯：“我当时那个直播间，瞬间涌进一万人，粉丝刷的礼物‘唰唰唰’的刷得飞起！当实在是太可惜，要不是突然爆发的丧尸，我现在肯定是个大网红……”
“哇——”童童被哄的是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眼神跟着张鹏的夸张手势飘来飘去。
看到苏荷下楼，张鹏瞬间哑了声音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李朝则安静地坐在稍远一点的小凳子上，目光垂地，耳根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刚刚洗澡的尴尬，让他几乎不敢去看从楼上下来的苏荷。
等到苏荷走到了客厅中央的时候，除了在备餐的沈舒颜，其它三人就像是小学生似的，一个个都端坐着整整齐齐的，拿着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向她。
这画面的实在不要太整齐。
苏荷：“……”她走了两步，一把将童童抱在了胸口。童童的笑声瞬间穿破了安静的氛围，连着张鹏和李朝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对于张鹏和李朝来说，晚餐是许久未见的丰盛，至少在末世中，他们还是头一回吃到热腾腾的、有锅气的食物。更甚至还有肉菜。
虽然进门后发现小楼仍旧有电，就已经够让他们吃惊的了。可没想到，末世中还能正经地吃到一日三餐。
许久没吃上一顿像样的热饭热食，张鹏和李朝几乎是狼吞虎咽，长时间忍饥挨饿的肠胃本能地渴求着一切能量。每人吃了满满的三大碗白米饭饭才罢休。好在沈舒颜接到了苏荷的信息后，特意多做了些米饭，这样也才堪堪够吃。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在吃饱喝足后，惬意和松弛感还未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满满的饱腹感，让张鹏和李朝紧绷的神经有了片刻松懈。然而，这安宁终究是借来的。
“你们还想不想吃这样的饭？”苏荷开门见山，强势问道。
“当然想。”张鹏和李朝年，期待地点了点头。从前年少不知道家常菜的好，可现在，想要吃上正经家常菜，却已经是难于上青天了。
苏荷一扬下巴，对着吃撑了的张鹏和李朝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清理镇上游荡的尸群。二级以上的丧尸脑袋上有晶核。每天挖够晶核数，拿回来，就有饭吃。明白吗？”
对上苏荷那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神，张鹏和李朝哪敢说出半个“不”字。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立刻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承着。
“很好。”苏荷指了指地上摆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背包，“你们一人一个，里面有衣服、压缩饼干和水。”
而后，她又拿出纸和笔，画了一个简易的社区示意图。将小院后的一栋房子圈了出来，“后面那栋没人住。你们两个自己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门窗你们自己想办法加固。”
张鹏和李朝听了，无声的失落感在两人间弥漫。两人都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栋小院，可惜他们没办法住进来。不过两人也明白此刻的他们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虽然有些沉默，但还是轻易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朝深深看了苏荷一眼，又向着苏荷和沈舒颜道谢，“多谢款待。”
苏荷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这份感谢，“明天9点出发，记得不要迟到。”
李朝和张鹏这齐声应答。一回生二回熟的，没准儿以后他们也能独自对抗丧尸呢。
苏荷上楼后，两人抱着维系着明日劳作的“生存保障”被沈舒颜客气地“请”出了这个他们曾短暂栖息、尽情洗漱又填饱了肚子的地方。
沈舒颜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浅笑，打开了侧门。张鹏先一步踏了出去，李朝紧随其后，他又忍不住回头，回头看了小院一眼。似乎是在找些什么。
“咣当——！”身后厚重的小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紧接着，是铁链滑动的刺耳“哗啦”声和挂锁“咔哒”落锁的清响。
竟是这么迫不及待就关了门吗？
一时间，苦涩瞬间从李朝的心头蔓延到干裂的唇角。“唉……”他的嘴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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