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午后,丽泽书院内的竹园外总会有学子坐在晒得热乎乎的石凳上,伴着青竹的清新味道在此读书论道。
自县衙之事后,柳致远这名声倒是在丽泽书院又小爆了一下。
知道那日事情的人不算少,再加上百姓也有讨论,说丽泽书院学子为民告官,这一来二去的一打听众人便知道了柳致远的事情。
尽管柳致远始终谦虚,这名声还是惹得不少人最近与他相交,并要求谈论法理得失。
这其中有人是真的敬佩于他,也有人觉得他沽名钓誉,前来论道只是想要揭露其嘴脸。
可是当众人发现柳致远真就如同那传言一般,就是熟通梁律。
辩经论道时逻辑有序口齿清晰,众人也从怀疑渐渐变得真的敬佩起来。
因为有着和周晁“一起帮忙”的经历,苏昀在书院里也和柳致远周晁二人更加亲近起来。
这日众人又就关于律法的约束性在竹林外晒着太阳讨论起来。
苏昀那日在堂下亲眼见证了张县令的颠倒黑白,之后周知府前来秉公办理的模样,两相对比他还记忆犹新,便率先开口:
“律法本为匡正世道,可若执掌者徇私,再好的条文也成了空文。
前日周二牛一案,契约分明、证据确凿,却因官民勾结险些含冤,这便是律法失了约束之故。”
周晁在一旁点头,又看向周围众人,说道:“苏兄弟所言极是,张县令那日根本都不管证据,只凭个人好恶,差点连我们所有人都要抓走。
若不是周知府及时赶到,这要是换作寻常百姓哪里还有说理之处?”
“当明确执法流程,凡断案必留卷宗,层层复核,不可一人独断。
法律本就应当有设制衡权力滥用的条例才是。”
柳致远刚说完,另一位同窗学子也沉吟道:“那么,也该让更多的百姓知晓律法,广设讲法之处,不至于受了冤屈也不知如何辩驳。”
“可梁律之多,我等读书人也未必全都明白,何况百姓?多数百姓根本大字不识一个,若想让他们知晓律法,那得做到什么地步?”
理想是美好的,可是现实依旧需要考虑。
自然,除了法理,在场也有纯儒家学子,对于他们围绕的法理思辨,开口反驳道:
“若以德礼教化,百姓自然知耻向善,何必执着于知晓法例?以法制衡权力,是否过于严苛,失了仁厚之本?”
此言一出,不少秉持儒家正统思想的学子纷纷附和:
“正是!律法虽能惩恶,却难教人行善。若人人心中有仁有义,何来官吏徇私、百姓受冤之事?”
“就是说,古圣先贤皆以仁德治国,法家之术过于峻刻,还妄图让所有百姓通识法律,岂不是教化百姓心性刻薄?”
听见这些柳致远端坐席间,神色从容:“诸位同窗所言不无道理,德礼教化,确是治国之本。
可若德礼能约束所有人心,为何会有赵德发仗势欺人、张县令徇私枉法?
张县令能够当官,难道他没有读过圣贤书?
人非圣贤,且人心易变,如今你我皆一腔热血,他日时过境迁,谁能保证不是下一个张县令?”
这话说的,连带自己都骂进去,说可能是下一个张县令,众人的表情难看至极。
柳致远只是淡淡地扫过众人,继续道:“儒家讲‘仁者爱人’,可这份仁爱,往往对君子有效,对小人却难以约束。
我所谓律法并非要取代德礼,而是要为德礼兜底。就如老周头一案,若没有大梁律明文规定,仅凭仁德说教,他的损失何以追回?
若是没有律法,如张县令这般又有谁来管束?
律法当如天规,不随人心易动。”
学子们讨论得热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赞叹:“致远所言极是。法,是要让仁德通过律法得以践行。
若为官者不受律法约束,再好的德礼也只是空谈;若百姓不知律法,再深的仁心也难以自保。”
众人回头,只见教《周礼》的荀夫子与教刑名的李夫子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神色间满是赞许。
尤其是教刑名的李夫子走上前,目光落在柳致远身上,抚须道:“众位此论,结合柳生前些日子所遇,切中时弊。
古往今来,律法之弊不在条文,而在执行。
柳生能从一案见全局,便将此带入书院讨论,这份见识,远超同侪。”
荀夫子此刻也点头道:“大梁律虽详,却多有模糊之处,且为官者权力过盛,若他日有机会,众人应当谨记今日所言为其践行。”
正说着,又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只见书院山长金礼身着青衫,缓步走来。
他神情肃穆,目光却炯炯有神,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位夫子。
“山长!”
众人连忙行礼。
金礼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我听闻诸位学子在此探讨法理,心下好奇,便过来听听。”
他看向柳致远,眼神中带着探究与欣赏,“方才你说,律法当约束权力?”
“正是。”柳致远从容应答,“晚辈以为,律法当如天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应遵守。”
“好一个‘律法如天规’。莺莺,你父亲当真大才。”
丽泽书院里这段时间学子们课后相互辩论之事也不知怎么传的,连金芙蕖都知道了。
这日,甘棠小筑里,金芙蕖想起自己听见的那些话说给了柳闻莺听。
她抬眼看向身上带着淡淡墨香,坐在柜台内提笔写字的柳闻莺,忽然就明白了,有些人并非家世就能够被高看一眼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爹爹也说过。”
今日周婷也在甘棠小筑和金芙蕖一起,二人一人读书一人作画,闲聊中内容却和平日里天差地别。
她们也没想到今日话题的主人居然是一个男子。
“你是不知道,那日莺莺来府里寻我,托我找我爹爹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莺莺的父亲怎么了。
结果等晚间我爹爹回来之后,还问了我一嘴我是怎么认识莺莺的,然后又道莺莺的爹爹有才。”
金芙蕖只知道这事里有周知府的参与,但是没想到是柳闻莺请来的。
“那姓张的从头到尾都不管法令条例闭着眼睛瞎断案,百姓不都说你的父亲是个好官么?
那我自然要请你父亲前往呀~要是没有周大人这个好官,这案子……”
柳闻莺摇了摇头,一味的将这个功劳往周婷父亲身上放。
她爹在书院里的名气莫名其妙被架得这么高了,她可不打算在外继续给她爹扬名。
这也是她爹的意思,昨晚群聊里她爹爹还和她们娘俩说,近日一些往日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学子,如今都往自己面前凑,这些人里面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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