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繁描述得很隐晦。
一来蔑视张颐的指摘,而来点明她是同样的恶心,同样的心术不正。
爱女人有错吗?
她们生于女人,受恩于女人,日日见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娇媚明艳的、青春灵动的、英气凛然的……
爱女人是男人的特权吗?和她们谈风花雪月有错吗?俗世容不容得下,无关乎她个人。
楚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本就不剩什么羞耻心了。
家奴要死,不能死的家奴还有主家替她顶着。
她望向贤妃,目色清澈如许。
楚繁皮下早就是混不吝的性子,百无禁忌。
贤妃轻轻颦眉:“张颐,非要如此搬弄是非吗?秦嫽晋升非楚繁一人决定,你才不如人,却还不思进取,只晓得撒泼卖疯。”
张颐傻怔住,她是撒泼卖疯吗?
她很清醒!她没有,她从一开始就看得透彻,是楚繁把她引上这条进退两难的路。
楚繁表面的亲和,使之颇得人心,面对张颐的“污蔑”,其余人等俱是颔首低目,心思深重。
楚繁转过身去,向着张颐走了半步,裙裾微微盖住她双手,而在这华丽掩蔽下,是足底压着她的手背,漫不经心地碾过。十指连心,痛楚开始蔓延,强迫她流汗,口中还要强忍,不溢出一点声响。
“张颐,你意在控诉我识人不清,还是我滥用职权?还是说只是为了扣一个腌臜名声,不过你所指控的一切,总要有所凭据的吧?不若把六宫的人问遍,问一问哪个姑娘被我玷辱了?”
张颐疼痛更甚,身心俱衰,她这是一时情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繁怜爱下等女眷,却从未将她们纳入眼下,而张颐是一个不被看重,但是勉强能入其眼的,楚繁的诘问把火引到她身上……
她怎可能控诉得出口,一旦阐述清楚,她也是要被绑上耻辱台的。
“张颐,你幼稚得有些可笑了。”
楚繁冷漠宣判,移开脚步。
张颐手背见印,然而没有一人为她发声。
宁贵妃嗔笑:“本宫看来,怎么像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呢?”
贤妃道:“症结本不在这二人身上,她们既是因秦嫽而起争执,那么一切自该去问明秦嫽。”
张颐吞下咽喉的哽塞,抬眸凛冽:“求二位娘娘命医士前去,验明微职控诉一事!”
“倒无不妥,贤妃以为如何?”宁贵妃道。
门外风声微动,步履异响引人侧目。
贤妃不咸不淡应声:“依贵妃之意去查。”
“贵妃单单问贤妃一人,莫不是嫌弃我年纪小,不屑于问我?”德妃环顾四下,又转而自嘲,“哦……这里好多年轻的姑娘,我自称年纪小,真让诸位见笑了。近来宫里又添了新人,实在是不习惯,感觉一晃眼,自己就老了。”
殿中以宁贵妃资历最长,年岁也最长,德妃没有多余意思,单纯稍加自贬,膈应宁贵妃罢了。
宁贵妃说:“怎至于……德妃有心凑热闹,那随我等一道?”
“自然。不过一行人乌泱泱去找一个女官麻烦,实在是滑稽,若不然还是先命人去传秦嫽到殿中来吧。”
当中揭露更让言攸逃无可逃,张颐当然乐见其成。
阿狸掌心捏了一把汗。
她的把戏,也不晓得,能不能诓骗过那些御医。
……
约两刻钟后,言攸与医士一同进入殿中,言攸对几位妃嫔跪下请安,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狼狈的张颐。
她这般云淡风轻,差一些扰乱张颐方寸。
贤妃道:“陛下尚未即位时,本宫尚在闺阁中,听闻宫中的五品女官……好像是宣镜先生的独女丞容吧?便因被人玷辱,而遭惩处,闹得满城风言风语,后来她离京失踪。当年事,丞容可怜,如今,本宫不希望见哪个后生重蹈覆辙。”
楚繁深有触动,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缩握。
宁贵妃假意附和两句。
“是,所以为秦典籍号脉的几位,千万要说真话,不可血口喷人。”
说罢,上位者皆落座,言攸垂了垂眼睫,配合那些人的检查。
这些人的注视,一道道的如火星烙在身上,她却不得不隐忍。
几名御医轮流诊断,一个剩一个的凝重。
不过多久,各自都有了定夺。
宁贵妃:“几位不必相互商量周全,一并道来便是。”
“回娘娘,秦典籍身患重病,需尽早医治。”
“病不显症,却日日消磨根本。”
“……”
宁贵妃未料,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禀。
“你们……所言属实否?”
“不敢虚言。”几人同时跪倒。
德妃讶然笑她,无端地讽刺:“这些人可是贵妃亲自点来的,也是贵妃命他们守医德,不可胡诌,怎的如今贵妃反倒是有疑了?”
阿狸吐了一口浊气,小心翼翼侍立在言攸身后,碰碰她手指,无声问她安然否。
指控者和审判者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旁观者观戏,呼吸声都飘出嘲讽。
楚繁当众发难,对着跪地的张颐扇去一掌,口中牙关轻咬着,力道不小。
“丢人现眼的东西,辱了整个尚仪局的颜面。”
张颐捧着面颊,身子轻轻颤栗,一时哭笑不得,“我虽不晓得,秦典籍是用了什么法子蒙混过关,但或许脉象会说谎,身体是不会的,光是号了脉,还没给她验身呢?谁知道是不是她腹中孽种一早就落下去了,微职绝不可能贸然控告,兹事体大,几位娘娘,可不要轻易带过此事啊?!”
张颐这个疯子,女人中的败类,所有的嫉妒都放在了女人身上!
楚繁再看她是这般作呕,现在还被她抓着衣袖,胃中都一阵翻江倒海,奋力甩开了她,冷不防退了两步撞到小宫女。
“楚尚仪当心!”
她重新站稳了,而上头的宁贵妃已经做了决定:“张颐虽有罪,可毕竟是为了阖宫风纪,真出了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官,那都是内宫耻辱。张颐,你敢笃定秦嫽与人私通?”
“微职赌上后半生的前程和名声,哪怕是这条命!”
贤妃冷嗤了一声,同德妃笑看:“真是一条疯狗好狗。”
“她咬不咬得死,那是她的本事,两位妹妹就不必含沙射影了吧?”宁贵妃沉冷道,“传人来!给秦嫽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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