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思索了下,笑道:“可能是张老板在长安城采购的金银财宝吧!张老板是我们酒肆的大客户,在我们酒肆住了十来日,花了好些钱。财力真是雄厚啊!这不……”
说着棠姬又扭头指了指珍珠,“这还要带个大活人走呢!”
那箱子里装的原本就是黄金,她这么说也不算骗她。
张老板自从来京以来,这些日子可以说是挥金如土。他在宜阳的家族虽说是做不正当的买卖致富的,但明面上也是有正经买卖的,也不至于说是一问就露馅。
郑子徒毕竟是雍国有印绶的官员,再缺钱、再混账,也不至于直接就给普通商贾打劫了。
棠姬照实说了,郑子徒倒也没有再乱猜。
“原来如此,那我就先去河渠上做事了。”
“行,晚上见!”
棠姬冲郑子徒挥挥手就要回去,谁知一转头就撞上了张老板的小厮。
那小厮搬着行李出酒肆的门,差点撞上棠姬。行李滚落一地,幸好棠姬脚步敏捷,侧个身便躲开了,并没有被行李绊倒。
不过棠姬的胎像不稳,想起方才的事情有些后怕,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这个月不能流产。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
郑子徒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看见棠姬这边的状况急忙快步奔过来,一把将棠姬搂在怀里。
“棠姬,你没事吧?”
棠姬暂时还没有告诉郑子徒自己有孕的打算,怕他发现此事,急忙将手从小腹上放下去。
郑子徒原本还没有发现棠姬的异样,看她方才的动作反倒起了疑。
“怎么了?肚子还疼吗?我前些日子便看到你恶心干呕,有么有去医馆看看?”
“看过了看过了!昨天老姚陪我一起去的。医师说没多大事,就是吃坏了肚子,连着吃几天药就好了。”
见棠姬病了这些日子还没有好转,郑子徒也有些担忧。
但是肠胃毛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他刺客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眼看再耽搁就要误了去河渠的时间,他一边翻身上马准备走,一边又扭过头看了棠姬一眼。
“既然病着就好好休养,家里雇了这么多人,你就不要从早到晚的忙了。千万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去河道上找我。”
棠姬点点头,郑子徒这才离开了酒肆。
这边说话的功夫,张老板那边的行李已经搬了大半。
张老板的注意力全在那几箱黄金上,全程只盯着那几个箱子别的谁都不理,包括他新收的美人珍珠。
张老板没有为珍珠雇仆人,珍珠在酒肆的人缘也不算好,根本没有朋友来送她,也没有人帮她搬运行李。
不过珍珠并不在意这些,一个人乐呵呵地抱着几个包裹和木箱站在门口,等着待会儿张老板带她一起走。
棠姬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儿话。
“珍珠,你走的匆忙,阿桃都还不知道。要不要我派人去私塾里叫来阿桃,让你们好好说些体己话?”
珍珠朝私塾的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张老板这边搬得差不多的行李,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阿桃的私塾离这里太远了,一时半会只怕回不来。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她即便来了也聊不了多久,何苦耽误她读书呢?”
她其实是担心张老板着急走,并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她跟阿桃说话。
张老板本来就性子急,她很怕失去这次逃离长安城过上好日子的机会,不敢挑战张老板的耐心。
阿桃自从来到长安城之后就没有交过什么朋友,珍珠是她最珍视的人。棠姬怕阿桃过几天休沐回来见不到珍珠会失望,还是想帮她再争取一次机会。
“我派人骑快马去接阿桃,用不了多久的!宜阳与长安相距千里,你这次同阿桃离开,今后未必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是阿桃最好的朋友,难道就不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珍珠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强扯了一下嘴角,笑容中带着凄苦。
“阿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舍不得她。可是今天的事情不一样,没有必要非见不可的。我虽与阿桃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她……她可能不太喜欢我这样,也不见得赞成我同张二郎君离开。如果她来了之后再闹一番,今日我就真的走不成了。”
棠姬见珍珠要离开的心坚决至此,也没有再说什么。
眼看珍珠就要离开,棠姬也没有什么可表示的,思来想去,从腕上摘下一个玉镯递给珍珠。
“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做纪念的,这个玉镯子虽然不特别贵重,但阿桃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意义非凡。今日我将它送给你,你将来若是还想着我们,就可以拿出镯子看一看。”
珍珠没有拒绝,双手接过玉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小木箱中,唯恐自己不小心将镯子磕坏。
“谢谢老板娘。我这辈子能认识你和阿桃,真是我的福分。”
正在此时,酒肆里面又有其他的事情找棠姬。
老李扯着嗓子喊了棠姬几遍,珍珠也不好意思再留棠姬。
“老板娘,你那边的事情要紧,您快去忙去吧!我这边没事的,将来张二郎君一定会照顾好我的!”
棠姬也没有跟珍珠再假客套,拍了拍珍珠的肩膀。
“那我就先走了。你将来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人给我捎个口信,我随时找人接你回来。”
“不用了。老板娘,我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
“珍重!”
棠姬扭头回了酒肆,珍珠又拎着行李重新跟在张老板的那批仆人后面。
她怕惹这帮大爷们心烦,就想等他们处理好所有的行李之后,最后再将自己新添置的家伙事儿找个空地儿放上,也不影响别人。
眼看最后一车行李要装好,珍珠眼巴巴地把自己的木箱递了上去。
“帮我把行李搬上去吧!”
那小哥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就要拒绝。珍珠连忙低下头赔了个笑脸。
“随便放角落里就行,别碍您的事。小哥,求求你了!”
虽然珍珠现在非婢非妾身份不明,也不怎么得他们的主上张老板的宠爱,他们没有必要伺候讨好珍珠。但珍珠这谦卑的态度甚是可怜可爱,那小哥最后终于心软,将珍珠的行李都搬上了马车。
还不等那小哥栓绳固定,张老板身边资格最老的随从突然抱着袋盐过来,上来便将珍珠的包裹木箱扯到地上,将盐袋放了上去。
别说珍珠,就连那小哥都懵了一下。
“叔,这几个包裹箱子是珍珠姑娘的,您干嘛扔了呀?”
老随从自然清楚那包裹是珍珠的,冷哼一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的不该你操心的事儿别瞎操心!”
珍珠也清楚老随从是故意针对她,但她也不敢吱声,只是小跑过去捡起包裹。
旁边的木箱盖散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就连棠姬刚刚送给真的得玉镯也被摔得稀碎。
珍珠捧着那碎掉的玉镯眼睛通红,眼泪到最后也没敢掉下来。
那小哥于心不忍,但畏惧老随从的威压,也不敢再维护珍珠。
珍珠跪在地上捡起所有的东西,又仔细将木箱的盖子封好,擦掉所有的眼泪,含笑看向老随从。
“叔。”她也学着那小哥客客气气开口,“我是要同您一起回宜阳的。我的行李如果不放在马车上,那放到哪里啊?”
老随从再次扬起脖颈:“爱放哪里放哪里,最好干脆别去!”
眼看珍珠真的要被老随从扔下,方才帮过珍珠一次的小哥去旁边找了张老板,是图帮张老板解围。
张老板一直盯着装黄金的箱子,直到这边因为这样的小事吵起来也有些烦躁。
“你不让她把行李装这边马车上,那装哪里?装我休息的马车里吗?小爷这边也忙得很,能不能不整天找事?”
珍珠听张老板的语气是要维护她,一时喜上眉梢,脸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老随从瞥了一眼珍珠,再次规劝张老板。
“二郎君,这个女人就是个累赘,我们还是不要带她回去了!老爷让我带您出来做生意学本事,您事情刚办完,扭头带一个出身青楼女闾的女人回家,老爷知道之后一定会生气的!”
张老板有些烦躁:“有没有点新词儿?没有我就走了。一天到晚说说说,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老随从拦了张老板下,指了指自己刚抱来的一大袋子盐。
“二郎君,您知道现在宜阳的盐是什么价吗?我们不趁这机会弄点盐回去,将来想买可难了!我们有这么多要紧的事情要做,这么多紧俏的货物要装,何必因为这么个女人都耽误了呢?”
张老板听了听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他扭头看了眼珍珠楚楚可怜的眼神,最后也没想好怎么着合适。
“都行,你们随便搞吧!我先回去了!”
珍珠刚刚开心片刻,此刻又被张老板抛到了这里。
眼看马车队的所有马车都已经转好行李,领头的马夫吆喝一声就要启程。
老随从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实在无暇给珍珠穿小鞋,一扭头离开了。
方才帮过珍珠的小哥这才另帮珍珠找了个空位,将她的行李木箱全都放上去打了包。
安置好行李,珍珠也小跑着追上张老板的马车,飞快地钻进车厢里。
车队正式启程,珍珠掀开车厢壁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眼角眉梢仍是笑意。
无论如何,她总算是如愿以偿,成功离开长安城,可以奔向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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