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阿尔菲罕见地跟纳吉生了气，“小羽在破晓这么长时间，帮了我们多少忙？这里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受过她帮助！你的意思是她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当间谍？”
“为什么不可能呢？”纳吉反唇相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不是间谍？别沉浸在过家家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简单！”
阿尔菲呼吸急促，被气得不轻：“她早就赢得了大家信任，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如果真是间谍，她大可以悄悄溜走，为什么还跟我们这么多人道别？”
“当然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
“安静！”
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突然拍桌的诺瓦克。
他冷静地直起身，看向众人：“还记得基地守则第7条吗？”
会议室一片静默。
第7条的内容是：无论因为什么事发生争执，双方必须在冲突爆发的当下立刻停止发言，静默五分钟。如果有人违规，无论是否有理，要关至少一天禁闭。
这条规则是为了防止基地内部内讧，爆发无可调和的矛盾。在末日建立起的基地缺乏社会秩序规范，看似坚固安全，实则建立在脆弱的人际关系基础上，如果没有类似规定，基地岌岌可危。
现在管理员明显分为两派，一派认为陆羽可能是尤恩基地的间谍，另一派无条件信任陆羽。可与此同时，陆羽早就跑没影了。
摩托车速度在空旷的道路上比汽车更快。陆羽沿着他们之前去小镇搜刮药品的路，一路飞驰，正午到达了之前停车的小河岸。此时河岸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丧尸，听到摩托车声缓缓聚集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陆羽继续沿着河岸向下游疾驰。河水潺潺，花香扑鼻，陆羽很快远离了小镇区域。没有了丧尸低吼声，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之前告诉她那个“风水宝地”的队员并不清楚那里到底有多远，但他在走了很多冤枉路的情况下，从那个瀑布走到小镇花了将近一个月。期间兜兜转转，遇到各种突发情况，耽误了不少时间。陆羽也不清楚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瀑布，不过已经做好了长期战的准备。
开了一段时间，陆羽眼前又出现一片树林。摩托在树林里很难开，她只得下车走路，把摩托车收了起来。沿河继续前行的路上，她看到一群丧尸围在一起咀嚼什么东西，既好奇又害怕地看了一眼，万幸它们啃食的不是人类尸体，只是一头鹿。
这一路她称得上潇洒。吃的东西可以靠狩猎、钓鱼、采野果解决，河水干净，可以用来饮用和清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离开了基地的热水澡，陆羽还有点想念。
至于晚上，孤身一人在野外过夜太过危险。没有人放哨，很可能睡梦中就喂了丧尸，所以她晚上会原地放置一个传送点，然后回到树屋睡觉，第二天早上再回到传送点继续走。
有点像游戏存档，陆羽想。
另一边，破晓基地发现陆羽已经离开，骚动没有持续多久就回到了各自的工作中。对他们而言，无论陆羽是否是间谍，要做的工作不会变：加强防御，抵御外敌。他们按照最坏的打算做准备，那就是把陆羽当作间谍，彻底将基地可能已经暴露信息的部分都进行了改造，比如改造各个建筑的用途，甚至对地下会议室进行改建。
陆羽行进得十分顺利。得益于系统可以收回载具，每当遇到地势落差较大、难以骑摩托安全通过的地方，她就把摩托车收起来，步行过去之后再把摩托车拿出来。
路上她还遇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流浪汉。那个人浑身穿着破烂不堪，散发着阵阵臭气，头发和胡子几乎覆盖整个头部。丧尸毛发不会生长，因此陆羽判断这个人可能还活着，小心翼翼地走进观察他的情况。
但是很遗憾，他已经死了，应该是咽气没多久。他是死于饥饿？劳累？疾病？还是三者皆有？陆羽已经无法判断。
她不知道他是否也曾有过伙伴，但现在他孤身一人，从两年前的末日活到了现在，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生命。
陆羽不由惋惜。如果自己再走得早一点，也许能碰到他，给他一点水和食物，让他能活到自己走到破晓基地，或许结果会完全不同。
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搜索了这个人的衣服，只发现一把生锈的小刀、一捆快磨烂的细绳、一本《圣经》、一盒只剩两根的火柴。陆羽随手翻开《圣经》，却猛然注意到里面有字迹。
黑色的字迹十分粗糙，像是用木头点燃后的黑灰写成。字迹内容杂乱无章，都是些单词和词组，例如“活着”“活下去”“哈比巴”“你是谁？”“希望”……最后一页，则是几个粗重的字母：
“上帝已死”。
显然，这个人在死前已经经历了绝望的折磨，精神状态到达了极限。或许对他来说，与其看不到任何希望地活着，还不如彻底解脱。
这本圣经被标记为特殊物品。陆羽把它收进系统档案，叹了口气。
末日逝去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条生命，包括所有的丧尸。他们并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一个曾经鲜活的人，有着各自的名字、住所、朋友，都有各自的快乐和烦恼。他们都有着完全不同的过去，却突然被天降横祸斩断了未来。
陆羽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有其重量。
她不知道这个死掉的人叫什么，不知道他从哪来，又是如何坚持到现在。哈比巴也许是他的名字，也许是他所爱之人的，无论如何，他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陆羽没有时间和精力掩埋他的尸体，更不可能埋掉路上看到的所有尸体。她只是捡起一根树枝插在旁边，这是一个很草率的墓碑。
祝贺你结束了痛苦。如果真的有天堂，我希望你已经在那里了。陆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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