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声嘶力竭的长子，杜老爷夫妇面面相觑。
杜范卿吼累了，伏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的父母看着他哭，想让他别哭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很久没有和这个儿子亲近了。
其实从小就不怎么亲近，杜老爷总是在儿子们面前保持威严的父亲形象，杜太太的注意力也总是在杜老爷身上，但看着还勉强能算和谐相处的一家四口。
只是那个女人出现之后，夫妇二人陷入了混战，彻底顾不上两个儿子。
杜老太爷看着趴在地上痛哭的长孙，年近三十了还哭得像一个孩子，自己的眼泪也不住的落下来，仰天长啸道：“家门不幸啊，我生了个逆子。”自己这些年忙着自家生意转型，没有教导好儿子。
杜老爷和杜太太前有伏地痛哭的长子，后有掩面流泪的父亲，都低下了头。
待杜范卿平静下来后，杜二老爷和杜三老爷给自己的父亲擦干眼泪，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杜老太爷开口道：“老大，老大家的，你们和我说，以后的日子你们打算怎么过？”
杜太太低着头：“他不让那个女人气我，也别让偏心杜茂卿，我就不闹。”
杜老爷也不敢抬起头，“她不要整日在屋里骂惠娘，变着法挑茂卿的刺，我也不生气。”
杜老太爷看向长孙，“那范卿，你呢？你对你爹娘有什么诉求吗？”
杜范卿撑着上身，看着地上的青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只求他们离若卿远远的，不要耽误了若卿的前程，也别插手若卿的婚事，以后若卿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和他们无关。
再把茂卿管好，别让他出门到处惹祸，我不想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了。除了这回，每回他在外得罪人都是我去赔礼致歉，我实在是受够了，脸都被他丢尽了。
还有，多去泓儿那看看他，泓儿在学堂里和同窗聊起祖孙的天伦之乐，他都插不上话。他问我他祖父祖母是不是亲的，是亲的为什么不去看他，我不晓得怎么说。”
杜范卿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一大堆，杜老爷和杜太太的头越来越低，他们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兄弟妯娌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杜老太爷长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做主，让你那姘头进我们杜家的门。”
杜老爷夫妇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杜老太爷，他以前可是咬死不让那个女人进门的，嫌那个女人是风月出身，给人做过妾，还死了两任丈夫。
杜老太爷抬起手，制止了要开口的杜太太，“不过，那个女人的名分可以进门，但人不能住进来。让茂卿和那个女人住在咱家后街的那个院子，身边伺候的人由我来挑，没什么事就别出门，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杜太太咬紧了嘴唇，没说话，杜老爷有些激动。
“还有，老大，你一个月只准去后街十回。”
杜老爷被一盆冷水泼下来，“父亲。”
“最多十回，要是我的人告诉我你天天去，我就把那个女人还有茂卿送回老家去。”
“以后你们两个，谁也不准在对方面前提起那个女人，谁提了谁就来我这挨板子。”
杜老爷看着严肃的杜老太爷，只好答应了，身旁的妻子差点笑出声，杜老爷以前一个月可不止去看那人十回。
“你们两个，每月至少要去看十回泓儿，装也要装出个慈爱的祖父祖母的样子来，要是装不出来，你们俩给我来祠堂跪着。”
杜太太率先保证道：“放心吧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弥补泓儿的，怎么说也是我亲生孙子，还有若卿……”
“别。”杜范卿打断了她，“你别去祸害若卿了，若卿都二十三岁了，早过了要娘的时候，你那迟来的关怀有什么用？你别打扰他读书，也别想着把你那娘家侄女塞给他，我就谢天谢地了。”
杜太太被长子堵得说不出话，气得扭头过去不看他。
杜老太爷厉声道：“还有你，老大家的，不许你插手若卿的房里，若是让我知道你给若卿塞女人，你也给我回老家去。”
杜太太低着头说知道了。
杜老太爷站起身，“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让那个女人住到后街去，茂卿也去陪着她，母子俩等闲不得出门；老大一个月最多看他们十回，老大夫妇一个月至少去看泓儿十回；还有，你们俩都不准插手若卿的事，将来若卿的婚事交给范卿操办；对若卿将来的妻子，你们能做到对范卿的妻子一样就够了，谁也不许去打扰若卿。”
“听到了没有？”杜老太爷大喝一声。
杜老爷和杜太太一激灵，忙说听到了，会照办的。
“那你们继续跪着，范卿回去，其他人也回去。”杜老太爷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祠堂，其余人也纷纷离开了，独留这对夫妇跪在祖宗面前。
杜范卿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妻子和儿子在等着自己用午膳，若卿听说自己回来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大哥……”杜若卿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杜范卿。
杜范卿摆了摆手，“我没事，他们也没事了，你以后一心读你的书，不用操心家里的事了。”
杜若卿还想说什么，却被嫂子打断，杜范卿的妻子是个很利落的女人，亲自将饭碗搁在杜若卿面前，“你哥说得对，能有什么事？吃你的饭，读你的书，天塌不下来。”
“那以后他们还会吵吗？”
杜范卿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管他们吵不吵，以后你别理他们，他们两个都拎不清。祖父让你跟着我们过日子，随他们折腾去。”
“这么说，祖父把若卿的婚事交给你了？”杜大嫂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长嫂如母，在她心里小叔子和大儿子差不多，一直都很关心小叔子的婚事。
说起这个，杜范卿总算是露出笑容了，拍了拍杜若卿的肩膀，“对，以后若卿的婚事就归我们管了，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妨碍我们若卿的前程。”
至此，杜若卿悬着的心彻底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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