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是错觉。就在谢知非警示的下一秒，黑暗深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骤然放大，变成了席卷一切的潮水轰鸣！
无数猩红的光点汇成一片流动的血色海洋，朝着他们汹涌扑来！
冷光棒惨白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沿——那是成千上万只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发亮、长着狰狞口器的变异鼠群！它们挤挤挨挨，爪子刮擦着古老砖石地面，发出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后退！背靠墙壁！”顾念厉声喝道，声音在狭窄通道里炸开，瞬间压过了心底的一丝寒意。
她猛地将冷光棒往远处鼠群最密集的方向掷去，同时右手已经探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用废弃钢材打磨的短刃。
吱——！光亮的刺激让鼠群瞬间骚动，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只猛地跃起，露出惨白的尖牙。
“太多了！”老陈脸色煞白，差点瘫软在地。
他身边的幸存者们发出绝望的呜咽，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自己却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江晦更是吓得闭上眼，双手胡乱挥舞：“走开！都走开！别过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
就在第一波鼠潮即将扑到众人身上时。
嗡！一声低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以阿烬为中心扩散开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重物消耗巨大，但此刻他双眼银芒爆闪，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咔咔咔——！
冲在最前方的上百只变异鼠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但坚韧无比的墙壁，瞬间被挤压、扭曲，甲壳碎裂声和凄厉的吱吱惨叫混成一片，腥臭的血液和内脏碎块喷溅开来，在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道扭曲模糊的空间屏障，硬生生在鼠潮前方竖了起来！然而鼠群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后面的老鼠根本不管前方的死亡，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疯狂冲击。
空间屏障剧烈波动着，泛起一圈圈涟漪，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
“阿烬撑不了多久！”顾念瞬间判断出形势，她的短刃对付零星丧尸还行，面对这种鼠海战术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环境，大脑飞速运转。
“火！需要火！”那个瘦高男人绝望地喊道，徒劳地拍打着墙壁。
火？顾念眼神一凝。
这里到处都是陈腐的垃圾和不知名的污渍，一旦点火，很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烟雾甚至爆炸，把他们自己也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紧挨着顾念的时疫突然动了。他上前一步，越过顾念半个身子，面对汹涌的鼠潮，快速取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喷雾罐。
“捂住口鼻！闭眼！”他嘶哑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念毫不迟疑，立刻用手口鼻，同时低喝：“照做！”
谢知非本能地信任顾念，侧过头将脸埋入臂弯。阿烬咬牙维持着空间屏障，也尽力偏开头。老陈一愣，也赶紧效仿。
其他幸存者虽然惊恐，但见顾念如此果断，也慌忙照做。只有江晦还吓得僵在原地，被旁边的瘦高男人一把拽过去捂住脸。
时疫拇指用力按下喷雾罐的按钮。
嗤——！一股极其清淡、近乎无味的白色气雾呈扇形喷向前方的鼠群。那气雾看似微弱，扩散速度却极快，瞬间穿透了阿烬摇摇欲坠的空间屏障，笼罩了最前沿的鼠潮。
奇迹发生了。前一秒还狰狞疯狂、嗜血嘶叫的变异鼠，在接触到气雾的刹那间，动作猛地僵住。
它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冲锋的姿势凝固，猩红的小眼睛里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
或者说，是遇到了天敌般的僵直！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老鼠并没有死亡，而是发出了另一种尖锐短促、充满惊惶的吱吱声，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它们不再向前，反而开始疯狂地向后挤踏，拼命想要远离那片气雾区域。
前方的老鼠想后退，后方的老鼠还在前冲，鼠潮瞬间陷入极大的混乱，自相踩踏，吱哇乱叫，那场面就像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压力骤然一轻，阿烬闷哼一声，差点脱力跪倒，被顾念一把。他前方的空间屏障闪烁了几下，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至少暂时不用承受持续的冲击了。
“这……这是什么？”老陈从手臂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诡异的逆转，结结巴巴地问。其他幸存者也目瞪口呆，看着那些老鼠像见了鬼一样互相撕咬推搡着后退。
时疫收起喷雾罐，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信息素干扰。模拟了它们天敌——一种变异角雕的领地标记气息。只能吓退，不能杀死，效果大概能持续十分钟。”
顾念看着混乱退却的鼠潮，心里飞快盘算。
十分钟，不够他们原路返回，外面肯定还有晨曦堡垒的人守着。只能往前走，赌这条未知的通道另有出口。
“十分钟，够了。我们走！”顾念当机立断，扶住阿烬，示意时疫带头，“你熟悉这种环境，前面带路，尽量避开可能的巢穴。老陈，扶好你的人，跟上！”
时疫点点头，没有多余废话，迈步向前。他似乎对这种阴暗潮湿、充满秽物的环境有种天生的适应力，脚步轻盈而准确，总能避开地上那些特别黏腻或可疑的区域。
顾念紧随其后，一手搀着虚弱的阿烬，另一只手始终按在短刃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谢知非靠着墙壁喘息片刻，勉强跟上，他的预知能力在这种充满大量低级生物意识的环境里受到很大干扰，更像是一种模糊的危险直觉。
江晦惊魂未定地被瘦高男人拉着走在中间，看着时，眼神复杂极了。恐惧依旧存在，但混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畏。这个男人，好像……真的能控制那些可怕的东西？
老陈和其他幸存者相互搀扶着跟在最后，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前路的恐惧交织在一起。通道向下倾斜，越来越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线。
空气愈发污浊，但那股变异鼠的巢穴骚臭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矿物质气味，还夹杂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时疫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墙壁上一种暗蓝色的结晶状苔藓，放在护目镜前仔细查看。
“这种能量辐射……很奇怪。”
“怎么了？”顾念低声问。
“不像自然的放射性矿物辐射，更像是一种……被约束、转化过的能量残余。”时疫站起身，看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这附近可能有高能量源，或者……人为的能量处理设施残余。”
顾念心中一动。人为设施？在这么深的地下？联想到之前老陈说的，这条通道可能通向更老的检修区域，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继续前进，小心点。”她下令道。
又往前走了大约五六分钟，通道开始变得宽阔，脚下出现了锈蚀的铁轨，墙壁上也出现了老旧的电缆管道和一些早已停止运行的照明灯具。
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矿道中转站。而在中转站的一个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布满灰尘的板条箱，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logo和文字，似乎是末世某个矿业公司的标识。
但吸引顾念目光的，是角落墙壁上一个极不显眼的、像是后来开凿出来的小洞口，洞口边缘还沾着些新鲜的泥土。
洞口里面，隐约透出一种淡紫色的、微弱但稳定的光芒，那股奇异的矿物质能量波动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这里面有东西。”时疫肯定地说。
顾念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小心地走到洞口边，探头往里望去。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窟，洞壁布满了某种淡紫色的晶簇，正是这些晶簇在发光。
而在洞窟中央，散落着几块大小不一的、呈现出深邃紫色的半透明矿石，能量波动正是从这些矿石上散发出来的。
顾念的瞳孔微微收缩。这种矿石……她没见过，但系统面板竟然自动在她视野中弹出了一行简略的识别信息：
【检测到未知高纯度能量结晶（属性：阴性能量富集，伴生强辐射场，未经处理对有机体危害极大）】
强辐射？顾念下意识地看向时疫。刚才他说外面的矿脉辐射被晨曦堡垒放弃了……
时疫也走了过来，看到洞内的紫色矿石，蹲下身，用随身的小仪器探测了一下，护目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是这种辐射！强度很高，但……它的辐射频谱很特殊，是一种稳定的衰变模式，如果能找到方法中和其有害波段，剩下的能量……”他看向顾念，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或许能成为一种非常稳定、高效的新能源！比我们现在依赖的异变晶核更稳定！”？
顾念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拾光基地现在最缺的就是稳定高效的能源。如果真能利用……
“但是这种辐射，”时疫补充道，指了指仪器上跳动的红色警告，“直接接触会很危险，需要特殊的防护和提炼技术。”
就在这时，落在最后面的江晦，大概是因为刚才吓坏了，此刻精神有些恍惚，脚下被一根突出的铁轨绊了一下，哎呀一声向前扑去，下意识的手臂乱挥，好巧不巧，正好将一块放在洞口边缘、拳头大小的紫色矿石扫得滚落下来，咕噜噜一路滚到了顾念脚边。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晦脸都白了，以为自己又闯了大祸。
顾念却没吭声，她看着脚边这块散发着幽幽紫光、能量波动清晰的矿石，又抬头看了看那个被江晦“无意”打开的、更容易获取矿石的洞口，再联想到之前被晨曦堡垒视为废矿而放弃的外围矿脉……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
被主流抛弃的“废物”人，被敌人视为“垃圾”的矿脉，还有这阴差阳错滚到脚下的“厄运”之石。
她弯腰，没有直接用手，而是用匕首小心地将那块紫色矿石拨弄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江晦，看向眼中闪烁着研究光芒的时疫，最后落在喘着气、但神色坚毅的同伴们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力量的弧度。
“谁说厄运，不能变成幸运？”她轻声说，像是在问别人像是在告诉自己，“别人眼里的垃圾场，说不定……正是我们的宝藏库。”
她小心地用一块破布包裹起那块紫色矿石，收进随身的袋子里。
“标记这个位置。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全返回基地。然后……”她看向通道另一端那未知的黑暗，眼神锐利如刀，“这笔意外之财，我们迟早要连本带利地挖回来！”
身后的墙壁外，隐约又传来了晨曦士兵搜寻的嘈杂声，提醒着他们危险尚未远离。但此刻，每个人的心里，却都燃起了一簇新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这地下深处的意外发现，如同一道微光，穿透了绝望的阴霾，照亮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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