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弈墨的刺穿了他的右肩,把他死死地钉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啊——!”
温明谦的面容扭曲。
“天子?”
温弈墨小声地问着,就好像在问一个特别滑稽的事儿。
“弑兄篡位,也配称天子?”
“引北狄入境,残害忠良,也配称天子?”
剑光再闪,穿透了他的右腿膝盖。
“你挟持我母亲,以死相逼,你也配称作君主?”
最后一剑,钉住了他的左腿。
温明谦,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龙椅之下。
他动弹不得,只能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温弈墨看着他,眼中起了一丝波澜。
她把剑举了起来。
温明谦看着那雪亮的剑锋,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听见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他睁眼一看,只见温弈墨的剑把他胸口的龙袍给挑开了。
龙袍里面,露出了一层贴身穿的金丝软甲。
“我娘以前就说过,你这种人啊,最怕死了。”
温弈墨幽幽地开了口。
她的剑尖在那金丝软甲上轻轻地划拉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温明谦的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
他不知道温弈墨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让他崩溃。
“你……你想干什么……”
温弈墨压根就没搭理他。
她的剑尖停在了软甲左胸的一个接口那儿。
那里,是金丝最薄弱的地方。
她抬起眼,看着温明谦那双恐惧到极致的眼睛。
“我温家满门都是因你而亡。”
“温明谦。”
她一字一顿,叫着他的名字。
“你呀,该下地狱了。”
话刚说完,她手腕用力。
“噗——”
剑尖不偏不倚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温明谦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插着的那把剑。
鲜血,顺着剑身,汩汩地流出,染红了他身上的龙袍。
他慢慢抬起头。
眼神越过温弈墨,看向了身后的龙椅。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
死了。
温弈墨慢慢抽出剑。
温明谦的尸体顺着台阶就滑了下去,倒在冰冷的金砖上,死不瞑目。
大殿里,一片死寂。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突然冒起一小簇火苗。
被温明谦打飞的烛台,滚到了洒了油的地方。
火苗一碰到油,火焰一下子就蹿起半人多高。
火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一条火龙,贪婪地舔舐着大殿里的梁柱、帷幔,所有能燃烧的一切。
安谈砚冲了过来,拉住温弈墨的手。
“墨墨,咱快走!”
温弈墨没动,就静静地看着那烧得正旺的大火。
大火吞噬了温明谦的尸体,吞噬了那些沾满罪恶的金砖,也吞噬了那张,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一个旧的时代,正在这烈焰中,被焚烧殆尽。
他们刚刚冲出殿门,身后整座乾元殿的屋顶,便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坍塌。
温弈墨和安谈砚,手拉手站在燃烧着的宫殿前面。
他们的身后,是旧时代的灰烬。
他们的面前,是跪伏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和三军将士。
夏昭斓不知何时已经赶到,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温弈墨,眼泪夺眶而出。
“墨墨!”
裴惊梧站在不远处,看着温弈墨,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江相如咧着嘴想笑,可这一笑就扯到嘴角的伤口了,疼得直吸气。
一名传令兵,从宫外飞奔而来,单膝跪地。
“启禀殿下!魏然公子急报!”
“北狄大军已被击溃,北狄王子被俘,边境,暂安!”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接踵而至。
冬天的阳光虽然很弱,但是很顽强地穿透了硝烟。
一道金光,就这么落在了温弈墨的身上。
为她那身血衣,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乾元殿的火,烧了整整一夜。
冲天的火光,最终还是被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吞没了。
余烬里的焦臭,混着血腥气,凝成一股散不掉的阴翳,笼罩着整座皇城。
温弈墨一晚没睡。
她在太和殿处理了一晚上的公文。
“殿下,您得休息休息了。”
可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还端着一碗参汤。
温弈墨连头都没抬,“本宫得尽快把这摊子给支棱起来。”
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太和殿流水般传了出去。
“传令王启,京畿卫协同五城兵马司,即刻全城戒严,安抚百姓,凡趁乱作恶者,杀无赦。”
“传令安谈砚,彻查温明谦余党,拟出名单,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传令裴惊梧,清点户部府库,开仓放粮,救济城中流民。”
“告诉张都尉,收编降卒,伤者好生医治,不愿留者,发足盘缠,遣散回乡。”
夜已经深了。
蜡烛的火苗晃来晃去的,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身后的舆图上。
安谈砚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凉气。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俯身在案前,手里拿着朱笔,正圈点着什么,眉头紧锁。
桌子上,奏折堆得像小山似的。
他走过去,从身后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弈墨的身子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
“外边情况如何了?”
“火已经被控制住了,城里也差不多安定下来了。”
安谈砚走到她旁边,很自然地拿起墨块,给她磨起墨来。
“就是……”
他停了一下。
“就是什么呀?”
“尸体太多了,有禁军的,有咱们自己人的,还有……温弈修不见了。”
安谈砚的声音有点低沉。
温弈墨愣了愣,半晌后才开口:“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他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总归并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安谈砚点点头。
温弈墨接着说道:“那些尸体,能认出来是谁的,就好好安葬,通知家属。”
“那些辨不清身份的,就立个无名碑,统一葬了吧。”
她把手伸出去,盖在安谈砚正在研墨的手上,那只手上全是新伤。
“谈砚。”她轻轻说道,“你辛苦了。”
安谈砚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墨儿。”
他看着她眼睛下面的青黑,心疼得像被针扎。
“去睡会儿吧。”
“睡不着。”
温弈墨摇了摇头,把手抽回来,又拿起笔。
“温明谦的党羽未清,北狄虽退,西凉未定,天下人都在看着,我怎么睡得着?”
安谈砚也不再劝了。
他就默默地站在她旁边,给她磨墨,给她添茶,还把烛火拨得更亮些。
窗外的天,从墨黑变成青灰,最后,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三日后,一场特殊的朝会,在尚未修缮完毕的紫宸殿召开。
殿中还弥漫着一股烟火气。
文武百官,神情肃穆。
人群中,张秉文,这位三朝老臣,此刻须发凌乱,官袍上还带着褶皱,神情最为复杂。
他看着那个端坐在上首,穿着一身素服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锦晏先生到——”
满朝文武,皆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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