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视野中的那圈血色光晕,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佐藤光蜷缩在防空洞最深的角落,身体因为持续的低温和神经的高度紧绷而微微发抖。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细碎声响,像是有老鼠在啃噬骨头。
她左手死死攥着那张拓片的原稿残角,纸张的边缘早已被反复的摩挲磨得柔软,甚至有些湿润。
那不是汗,是血。
指尖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纸边磨破,渗出的血丝混着尘土,在黑暗中散发出一股铁锈味。
疼痛是锚,能让她在这片翻涌的情感逆流和感官幻象中不至于彻底沉没。
膝盖上的黑色手杖是她唯一的眼睛。
它安静地躺着,直到刚才,那规律如心跳的震动戛然而止。
一秒。
两秒。
死一样的寂静。
这两秒钟像是被拉长到一个世纪,防空洞里浑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佐藤光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几乎停跳。
是他出事了?
还是被发现了?
无数最坏的可能像毒蛇一样缠上她的思绪。
就在她快要被这片寂静逼疯的时候,手杖突然以一种全新的频率狂震起来。
短促、急切,像是濒死者的心电图。
一、二、三、四、五。
连续五次剧烈的震颤,力道之大,几乎要从她膝盖上弹起来。
“收到……”
佐藤光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节,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是她和那个从未谋面的“信使”预设的暗码——计划变更,收到指令。
乙骨忧太,他读懂了。
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一阵尖锐的耳鸣袭来。
左眼的血色光晕猛地收缩,又骤然放大,无数猩红的幻象在她眼前炸开。
她看见了灰尘飞扬的道场,看见了孩童脸上混着汗水与不甘的泪痕,听见了刻薄的嘲讽和木刀落地的沉闷声响。
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像是锋利的玻璃渣,割得她头痛欲裂。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感,扶着冰冷粗糙的石壁,颤抖着伸出右手。
指甲在坚硬的墙面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她无视指尖传来的剧痛,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串数字。
71:58:23。
71:58:22。
冰冷的倒计时,是神代薰体内那只咒灵彻底失控、将她本人也一并吞噬的最后时限。
这是她从废弃服务器里挖出来的、最恶毒的秘密。
医院地下三层,b-3通风管道入口。
乙骨忧太将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拓片小心地对折,再对折,最后严丝合缝地塞进了那根生锈伞骨的中空夹层里。
纸张上那颗小小的、用指甲按出来的星星,像一枚烙印,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走通风管b-3,避开主控室的红外线。”
禅院真希墨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她什么也没问。
她只是沉默着伸出手,将腰间那把咒具长刀的刀鞘解开,重新卡进了皮带的第三个扣环里。
这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属于他们童年时的信号——绝对服从,无需解释。
两人像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幽暗的地下室。
管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一处拐角时,真希戴在左耳上的那枚脑波监测耳钉突然毫无征兆地高频闪烁起来,发出一阵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的次声波警告。
几乎是纯粹的战斗本能,真希猛地侧身,整个后背像壁虎一样死死贴在了冰冷的金属管壁上。
咻——
几缕比发丝还细的半透明丝线,悄无声f声地从她刚才所在位置的天花板格栅上垂落下来,在空中微微晃动,像是在寻找着温热的血肉。
那是神经寄生咒灵的触须。
“混账!”
神代薰猛地一拍桌子,监控室里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面代表乙骨和真希的两个红点,在进入地下室后就凭空消失了。
红外警报系统一片沉寂,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b-3管道没有安装热感应器?!”她的声音尖锐而扭曲,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她发疯似的调出三年前的医院维修记录,手指在触摸屏上划得飞快。
当她翻到地下三层通风系统的维修日志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维修单的负责人签名处,签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仓田明弘。
那个叛徒!
“启动‘净化’备用协议!”神代薰几乎是吼出来的,“立刻向A、b区所有通风管道释放咒力抑制瓦斯!把虎杖悠仁的病房转移到地下七层的‘静默区’!现在!马上!”
手杖的震动再次改变了。
不再是急促的连震,而是一种平缓但带有轻微阻滞感的震颤,像是在水里划桨。
佐藤光明白,真希规避了陷阱。
但下一秒,左眼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幻象,而是一股清晰无比的、被剥夺的屈辱感。
七岁的真希,因为天与咒缚而被家族长老当众取消了咒力训练的资格,被当作一件没有价值的废品丢在一旁。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不甘,此刻完完整整地在她身上重演了一遍。
“呃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用更剧烈的疼痛来对抗这股情感洪流。
不能倒下。
她将这股撕心裂肺的屈辱感强行扭转,转化为一道新的指令。
她再次伸出手,在那串倒计时旁边,狠狠刮出了一道倾斜的、几乎要划穿石壁的深刻斜线。
静默区,有诈。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撕下自己破烂衣摆的一角,浸入那个装着铁粉和血清的黏稠混合液里,将布条仔细地卷成一根细棍,颤抖着塞进了手杖的空腔里。
这是下一次,也是更危险的一次情报传递。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块固定的格栅。
乙骨忧太在黑暗中摸索着,指尖触到了一枚冰冷的、带着厚厚锈迹的螺丝。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这枚十字螺丝的型号、锈蚀的程度,甚至它被拧进去时,因为用力过猛而在边缘留下的一道微小划痕……都和他七岁那年,在神社后山的长椅底下,用来固定那封“求救信”的螺丝一模一样。
他用指甲扣住螺丝的凹槽,缓缓将其拧开。
一个被蜡封好的微型纸卷掉了出来。
展开纸卷,借着从格栅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上面用铅笔写的三个字:
七层西三。
那字迹歪歪斜扭,力道深浅不一,像极了一个孩子的涂鸦。
乙骨忧太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连我藏信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此刻,就在医院外围的高墙之下,伏黑惠正靠着墙壁喘息。
他摊开手掌,那张被烧得焦黑的画角在惨白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半个抽象的六眼轮廓,以及旁边那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预感攫住了他。
防空洞内,佐藤光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靠在墙角,像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躯壳。
她的意识在涣散,但求生的本能却在驱使着她做最后一件事。
她没有再用手。
她抬起赤裸的、沾满泥土的脚,用脚趾费力地勾住地面上一块尖锐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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