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她分明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谁对她真心，谁对她虚情，谁嫉妒，谁偏心，她心里门儿清。
可她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地应付每一个人，送出人人不同的“贴心”礼物。
她不是天真，是藏得太深。
不是糊涂，是清醒得令人心惊。
有意思。
太子把香囊轻轻往腰间一挂，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饰物。
他的眼神却并不轻松，淡淡地扫过站在一旁的二皇兄，目光如冰刃般锐利，却又在对方脸上停留不足一瞬，随即收回，重新落在楚砚昭身上，眼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你送我这么好的东西，皇兄不能白收。”
他语气平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平仲，带公主去库房挑礼。只要是她喜欢的，全搬出来，一样不落。别怕贵重，别怕麻烦，今日她高兴，便尽兴而归。”
“是，奴才领命。”
平仲躬身应道，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公主，您这边请。库房里珍宝无数，定有您心仪的物件。”
“有礼物拿！太开心啦！”
楚砚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撒了星子般闪烁着欢喜的光。
她原地蹦跳了一下，裙摆随风轻扬，像是春日里欢快的小鸟，“二皇兄，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千万别走啊！”
“去吧，去吧。”
二皇兄笑着挥了挥手，眉眼舒展，语气温和，“太子这儿宝贝多得很，稀世珍品数不胜数，慢慢挑，不着急。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必拘束。”
看着她蹦蹦跳跳、脚步轻快地跟着平仲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二皇兄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收敛，转而变得沉静。
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再望向那远去的方向，而是转向太子，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taizi兄既然支开了她，想必有话要说。”
他声音清冷，却仍带着表面的客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他心里清楚得很，太子根本不是真心要赏赐礼物。
若真有意赠礼，早在之前便可安排妥当，何必非得等到此刻，借着一个香囊做由头，特意让楚砚昭离开？
这明摆着是要将她支开，以便私下密谈。
taizi也不绕弯子，向来行事干脆利落，从不喜欢虚与委蛇。
他直视二皇兄的眼睛，目光如刀，字字清晰。
“荷花塘那档子事儿，我也听说了。”
他语气低沉，却不容忽视，“那天你在池边逗留许久，恰好又遇上了砚昭。虽说无外人在场，但孤身独处，终究惹人闲话。砚昭这孩子，心地干净，纯得跟白纸似的，从未沾染过宫中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二皇弟，我劝你一句，别打什么歪主意，更别故意凑近她，惹出不必要的风波。”
“歪主意？故意接近？”
二皇兄微微挑眉，神色淡然，语气中却透出一丝讥讽，“皇兄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恰巧路过荷花塘，见风景宜人，驻足片刻罢了。难道连赏景也成了罪过？”
“你心里清楚！”
太子声音陡然抬高一分，语气严厉，毫不退让，“你明知她在那儿读书，还偏偏选那个时辰出现，装作偶遇，言笑晏晏。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瞎了？”
“皇兄，我真是不懂！”
二皇兄忽然冷笑一声，摊开双手，姿态看似无辜，实则锋芒暗藏，“我不懂你为何非要事事讲究‘平衡’，处处提防，仿佛兄弟之间，一举一动都得算计得分毫不差。更不懂的是，你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偏要装出一副若有所思、忧国忧民的模样。何必呢？你不敢做的事，我做了，你反倒不乐意了？啧，真是怪了。”
说完，二皇弟仰头轻笑两声，语气里满是讽刺与不屑，仿佛在嘲笑对方的伪善与懦弱。
说真的，他打心底瞧不上太子那一套所谓的“顾全大局”的做派。
成日里嘴上说着江山社稷、宗室和睦，实则处处设防，步步为营，生怕有人动了他的半点利益。
可真到了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却畏首畏尾，不敢担当。
什么大局？
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顾！
若是黑白不分，对错不明，赏罚全凭个人喜好与心情来定，那所谓的“大局”，也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用来掩盖内心的怯懦与自私。
太子听罢，脸色骤然阴沉。
他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茶水溅出杯沿，在紫檀木的桌面上留下一圈湿润的痕迹。
“二皇弟，你别胡搅蛮缠！”
他咬牙切齿，眼中怒意翻涌，“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你若执意执迷不悟，别怪我不讲情面！”
“大皇兄，你也别无中生有！”
二皇弟毫不示弱，冷冷回敬，“我行得正，坐得端，何须你来指手画脚？你要护她，我也护得，怎么，这护人也有个名分之分？真是荒谬！”
两人正僵持不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殿内气氛紧绷如弦，几乎要断裂。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如银铃摇动，清亮悦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沉寂。
“太子哥哥，我挑好啦！”
楚砚昭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脸颊因为兴奋泛着淡淡的红晕，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
她的两只小辫子随着跑动一甩一甩的，发梢还沾着几缕阳光洒落的碎金。
她的小手里紧紧捧着一串珠子，指尖因为紧张和期待微微发红，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整片夜空的星星。
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珠子高高举起，踮起脚尖，仰着小脸递到太子面前。
“太子哥哥，我就要这个！”
太子微微一愣，视线落在那串珠子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和诧异：“这……灵儿，你咋选这个？”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却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疑惑，“皇兄说了，库房里的宝贝，你随便挑，要啥拿啥。金丝玉镯、翡翠屏风、南海明珠，随你挑……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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