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沉寂下去，仿佛刚才吞噬邪气的凶悍只是错觉。
凌栖迟站在原地，观察着那扇门，石门大概有大概有二十几丈高，外面的石料是一个整体的。
“巴列巴？”她在识海里喊了一嗓子。
没回应。
试着通过灵符也联系不上。
得，靠人不如靠己。
她凑近些，研究那些门上的纹路。
结构复杂得让人头晕恶心，好些地方拧巴着，像打了死结的灵络。
纹路古老得她连蒙带猜也只能看出是个‘困’阵。
是为了困那些邪魔吗？还是修士……能不能入呢？
凌栖迟刚放弃琢磨，雾气又翻涌起来。
打起精神，提起戒备。
灰蒙蒙的雾气被无声撕开，一袭红衣的女修出现。她面容极艳，眉眼间却淬着锐利，周身的悍烈气息将缠绵的阴雾都逼退三分。
“小师妹。可算找到个像路的地方了。”
舒明唐单手拎着个燃烧着的丹炉，“这鬼地方净是些磨磨唧唧的心魔，变着法儿劝姑奶奶回头是岸，烦死了！送它们早登极乐了。”
凌栖迟脚步一错，火刃横于面前各档，拉开两者距离。
舒明唐被她这架势弄得一愣：“哎你……”
话没说完，凌栖迟就在她胳膊上极快地破开一道浅浅的血口。
“嘶——凌栖迟你疯了？！”舒明唐疼得跳脚，却没有攻击。
凌栖迟抓住她受伤的胳膊，往那石门上一按！
动作快得舒明唐都没反应过来。
鲜血蹭在冰冷的石门表面。
一秒，两秒……
石门毫无反应。没有吸力，没有幽光，没有低吼。那点血迹就安安分分待在那儿。
凌栖迟放松了些许，火刃散去。
她掏出灵药拍在舒明唐伤口上，语气歉意，但更多是理直气壮编排：“没办法，四师姐，刚刚有个‘你’，哭哭啼啼让我放弃试炼跟你回不老峰。”
舒明唐刚想骂人，一听这话，怒火立马转移：“什么玩意儿？敢冒充老娘还演得这么怂，它在哪儿？看我不把它送回娘胎重造。”
这反应，是真的。
阿苏铁抱着闪电，也跌跌撞撞跑出来，一脸心有余悸：“可算找到了，刚才那雾变出一排烤鸡诱惑我，一只有房子那么大，排着队让我咬……”
他话没说完，叶飒也从侧面雾气中平静踱出，衣袂飘飘，纤尘不染，只手里罗盘指针疯转。
叶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落在那扇血都没兴趣吃的石门上，“空间波动在此处收敛，此门该为核心枢纽。”
人齐了。
凌栖迟快速将之前的遭遇说了，重点提了石门吞噬幻影所化邪气之事。
“吃邪气的门？”舒明唐挑眉，满脸写着“还有这种好事？”
“正好，有个东西可以试试它。”凌栖迟掌心一翻，那枚在焚天火狱中封印了暗火核心、内部黑气流转的暗红晶石出现在手中。晶石刚现，周遭空气都阴冷了几分。
她操控极为小心，用丹火包裹着，从晶石封印的缝隙中，引出一缕阴冷秽气。
这缕秽气一出现，连雾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凌栖迟指尖一弹，将这缕秽气如同驱赶苍蝇般，甩向石门。
几乎在秽气靠近的瞬间——
石门上的纹路幽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
那缕秽气被毫不费力地吞噬。
门板甚至发出仿佛饱足般的低鸣，微微震颤，表面流光都似乎润泽了。
“嘿，还真吃！口味够重的！”舒明唐抱着胳膊，啧啧称奇。
叶飒若有所思，取出一块纯净的灵石，缓缓推向石门。
石门毫无反应。
“它只对负面的有反应。”叶飒目光扫过凌栖迟手中那枚晶石，“而且，偏好高纯度的。”
阿苏铁试着将一股温和的木灵生气靠近。
这一次，石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表面光芒剧烈闪烁，内部传来一声模糊的抵触意识：“走开。”
阿苏铁吓了一跳，抱着闪电后退：“它会说话，还不喜欢我的灵气。”
没等他们细想，那抗拒的意识又被另一个温和虚弱的意识取代，充满诱惑：“过来，门后是出路，传承在等待。”
先前那暴躁的意识似乎被激怒，尖利地打断，“滚！凭什么给他们，我也要自由，万年了。你们这些修士都该死。”
几种意识激烈地争吵，石门表面光芒在清辉与幽暗之间疯狂乱闪，厚重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这个石门产生了几种器灵。”
凌栖迟盯着躁动的石门，“好的坏的拧一块儿了，自己跟自己打架呢。”
“那怎么办？给它念清心咒？”舒明唐撇嘴。
“不。”凌栖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反手再次取出了那枚封印着暗火核心的暗红晶石。晶石内的黑气感应到石门的气息，不安分地加速流转。“它‘饿’了万年，又吃坏了肚子。我们请它吃顿‘好的’，让它帮个小忙，不过分吧？”
叶飒瞬间领会：“交易。以精纯能量换取通行权限，此举可同时满足其内部两种诉求：‘恶念’渴望吞噬，‘善念’需能量维持净化。可行性高。”
“啊？跟一扇门做买卖？”阿苏铁眨眨眼，觉得小师妹的思路总是如此清奇。
凌栖迟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将晶石托在掌心，确保石门能“看”清楚这份“厚礼”。她将一道清晰冷静的神念传递进去，直奔主题，毫无废话：
“听着！我知道你饿，也知道你难受。我手里这东西，够纯，够劲，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她话音一顿，感受到门内的争吵声明显低了下去，仿佛两个意识都在竖耳倾听。
“开门，放我们过去。这枚晶石，就是你的。”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然，我们转身就走，你就继续留着肚子跟自己吵架吧。”
利诱之后，不忘威逼。舒明唐立刻跟上，叉着腰，神念蛮横地冲撞进去：“听见没？过了这村没这店！再磨磨唧唧，姑奶奶真走了！看你上哪儿找这么对口儿的粮食去！”
门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能清晰地感受到两种意识在疯狂权衡。
终于，那温和的意识带着一丝急切与妥协，率先回应：“……成…交……”
那暴躁的意识虽然不甘地嘶吼，但终究没能抵抗住精纯邪气的诱惑，默认了。
“嗡——”
石门上的符文不再混乱闪烁，清辉依次亮起。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后方那片流转的光。
凌栖迟信手将那枚暗红晶石抛向门内。
晶石没入光晕的刹那，隐约传来一声满足的嗡鸣。石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将内里的纷争一同隔绝。
府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审时度势，善假于物，以谋破局。第六重试炼‘心魔傀儡巷’，通过。”
精纯的神识本源之力涌入，识海为之一清。
舒明唐咂咂嘴：“这就完了？感觉亏了颗好东西。”
叶飒平静道：“以赘物易灵机，路径通达，是为上算。”
阿苏铁松了口气：“能出来就好。”
凌栖迟回头看了一眼悄然重开的石门，里面已无流转的光：“一笔公平交易而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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