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弥漫着久未住人的、微尘与寂静混合的气息。
莫里的身影在现实世界的住所中凝实，贪婪之岛海风的咸腥与喧嚣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都市夜晚透过窗缝渗入的、低沉的嗡鸣。
那台略显老旧的电脑屏幕幽幽亮着，贪婪之岛的游戏画面定格在悬赏都市安多奇拔的俯瞰视角。游戏卡带稳稳插在主机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运行嗡鸣。
回来了。
他首先将一直锁在抽屉里的手机接上电源，随后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涮掉连日战斗和修炼留下的疲惫与尘埃。
十分钟后，当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手机屏幕已亮起，显示着数十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
他粗略扫过，大部分是系统通知或其他联系人的消息，但其中几条来自酷拉皮卡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最早的一条发送于去年十二月左右。
莫里微微皱眉，没想到现实世界已过去近三个月，而在贪婪之岛内，对时间的感知确实有所不同。
他略一沉吟，拨通了酷拉皮卡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的，仿佛对方正时刻等待着某个重要的通讯。
“莫里？”酷拉皮卡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声音沙哑，透着一种深浸骨髓的疲惫。
“是我。”莫里回应，声音平稳，“我刚从贪婪之岛出来，看到你的信息。”
“你进去了？果然……”酷拉皮卡低语，随即切入正题，语气变得锐利，“莫里，我需要确认一件事。去年九月，在友客鑫，你接到妮翁·诺斯拉小姐期间，库洛洛·鲁西鲁，是否有异常行为？”
莫里立刻明白了酷拉皮卡询问的意图。他没有犹豫，清晰地回忆并陈述：“我找到妮翁时，她正跟在库洛洛身后。行为举止无异常，念力波动微弱异常。当时只觉有异，未及深究。现在回想……”他停顿半秒，补充接触过程，“找到她前的那十分钟的‘同行’，足够完成仪式了。”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表明连接并未中断。
酷拉皮卡克制的声音才缓缓回应道：“足够了。这两个月，我查遍了所有细节——监控，对妮翁的询问。
他发动的三要件：目睹能力发动（妮翁每日占卜）、获知发动规则（库洛洛伪装询问过）、目标手掌接触书本（那十分钟的同行）……”
他当时对妮翁小姐的那些问话，恐怕就是发动能力的‘条件’。”
他的逻辑清晰得可怕，迅速推导出后果：“而要让被盗取的能力回归原主，途径无非两种：能力持有者主动解除，或者……持有者死亡。”
(短暂的沉默。电流的滋滋声在听筒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顿了顿，补充道，“妮翁小姐目前除了失去预言能力，身体状况与常人无异，排除了能力反噬或其他代价的可能性。那么，关键点完全系于库洛洛一人之身。”
莫里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能感觉到，这两个月来，酷拉皮卡并非只是在被动等待。
“这两个月，”酷拉皮卡继续道，语气渐渐平稳却暗流涌动，“达佐孽队长在察觉妮翁小姐能力异常后，动用了诺斯拉家族几乎所有的情报网和人脉，试图寻找解决之道，甚至接触了一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念能力情报贩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但‘除念’或者强制夺回被窃能力的情报，珍稀程度远超想象，几乎一无所获。莱特先生……他承受不住失去预言保障的压力，近一个月来几乎将自己封闭在室内，所有的外部联络和家族维稳事务，都压在了达佐孽队长肩上。”
莫里能想象出诺斯拉宅邸此刻的景象：莱特·诺斯拉在恐惧中崩溃，达佐孽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族外壳，而酷拉皮卡，则在混乱的阴影下，不断收集、分析着每一片情报碎片，将关于仇敌的拼图一点点补全。
（他成长了……或者说，更深刻地融入了这黑暗的漩涡。）莫里心中掠过这个念头。仇恨与责任，正以惊人的速度磨砺着这个同伴。
莫里敏锐地捕捉到了酷拉皮卡情报网可能存在的缺口，他话锋一转，切入了问题的核心：“奇犽联系过你了？关于‘库洛洛’出现在贪婪之岛的事。”
“嗯。” 酷拉皮卡的回应短促而肯定，证实了信息已经传递。
“登录游戏，使用‘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的，”莫里平静地投下了关键信息，“是西索。”
电话那端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西索……”酷拉皮卡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显然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他声称在寻找库洛洛，告知其‘除念’的可能性。”莫里平静地陈述，“但那时情景都判断他在说谎。结合你之前的情报，我推测……‘除念师’很可能就在贪婪之岛。西索的目标，或许正是为此。”
酷拉皮卡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但莫里几乎能“听”到他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信息整合归档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我明白了。”良久，酷拉皮卡的声音传来，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谢谢你，莫里。这些信息……足够了。”
“需要帮忙吗？”莫里问。他知道酷拉皮卡大概率会拒绝，但他依然问了。这是对同伴立场的确认。
果然，酷拉皮卡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不用。”
语气坚定，带着一种独自背负一切的执拗。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他必须亲手了结。
莫里不再坚持。他理解这种决绝。（走上这条路，有些东西就无法避免……无论是双手沾染的，还是内心承受的。）
“嗯。”他最后只是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注意。”
结束与酷拉皮卡的通话后，莫里放下手机，环顾着略显空旷的房间。
“该是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他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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