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后院的竹椅被晒得发烫,李屿风却浑然不觉。他盘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那半本烧焦的灵体日记,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边缘的焦痕,仿佛这样就能从那些模糊的字迹里,再挤出点苏晓晓的影子来。
怀表在他胸口轻轻跳动,表盘上的栀子花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自从那天从老桃树下回来,这表就成了他的第二颗心脏,走得稳当,却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个总爱跟在身后喊“屿风哥哥”的丫头,现在只剩这么点灵体碎片,被封在冰冷的金属壳里。
“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墨尘端着个青花瓷碗走进来,碗里飘着甜腻的桂花香气。“你师娘炖的银耳莲子羹,放了冰糖,甜得发齁,跟某人的口味一个样。”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顺势在对面的竹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晃悠,“我说你都在这儿坐三天了,屁股不麻?再这么下去,椅子都要被你焐出包浆了。”
李屿风没抬头,指尖停在日记里那句“今天的糖葫芦酸得掉牙,屿风哥哥却吃得一脸正经”上,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她以前总说,莲子羹要放八颗冰糖才够甜。”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师娘这次放了几颗?”
墨尘噎了一下,挠挠头:“没……没数。”他看着李屿风怀里的日记,纸页边缘的焦痕在阳光下泛着褐色的光,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那日记都快被你翻烂了,字都快要看不清了。再说了,晓晓的灵体碎片在你那表里呢,你对着本破日记……”
“不一样。”李屿风打断他,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这上面有她的笔迹,有她画的小雪花,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还有她没说完的话。”
墨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端起石桌上的莲子羹,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却没驱散心里那点涩——他想起苏晓晓总抢他碗里的莲子,说“师叔吃多了甜的会蛀牙”,现在碗里的莲子堆得像座小山,却再没人跟他抢了。
凌霜从回廊那头走来,手里拿着几张黄符,符纸边缘还沾着点朱砂。她刚从玄门的符咒堂回来,那里还堆着不少净化阴煞时用剩的符纸,需要重新归类整理。“玄机子师父让你过去一趟,说是陈老爷子那边有消息了。”她的目光落在李屿风空着的手上,那本日记显然又被他藏了起来,“关于……灵体重塑的事。”
李屿风猛地抬头,怀表在胸口剧烈跳动了一下,表盘上的栀子花亮得刺眼。“他说什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布袋的系带。
“还没细说,只说可能有办法。”凌霜的冰蓝色眼眸里映着他的影子,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但你也知道,灵体重塑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晓晓的灵体已经散了大半……”
“我知道。”李屿风站起身,竹椅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只要有办法,不管是什么,我都去做。”
他朝着玄机子的书房走去,脚步快得有些踉跄。怀表在胸口“嘀嗒嘀嗒”地响,像是在为他加油,又像是在提醒他——别抱太大希望。
玄机子的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书架上的线装书码得整整齐齐,最上层摆着个青瓷瓶,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艾草,是墨尘昨天刚挂上去的。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上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看着有些年头了。
“来了。”玄机子头也没抬,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你陈爷爷刚才派人送了封信,说在他孙女留下的遗物里,找到半张关于‘聚灵阵’的残图。这阵法据说能聚拢散落在各处的灵体碎片,或许……”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落在李屿风胸口的怀表上,“能让晓晓的灵体重塑。”
李屿风的呼吸猛地一滞,怀表的跳动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心跳。“真的可以吗?”
“不好说。”玄机子合上古籍,叹了口气,“残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提到需要三样东西做阵眼,具体是什么,还得慢慢查。而且这阵法消耗极大,就算真能成,也得……”
“我不在乎。”李屿风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就算要耗光我的灵力,就算要去冥界再走一遭,我都去。”
玄机子看着他眼底的光,那是从冥界门回来后,第一次重新亮起的光。他沉默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递给李屿风:“残图我已经让凌霜拿去拓印了,你先看看这个。陈老爷子说,他孙女的灵体当年也是散了,靠这阵法才勉强聚拢了一丝魂息,附在了那块怀表上。”
李屿风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怀表突然发出一声轻鸣,表盘上的栀子花与信纸产生了共鸣,纸上的字迹竟隐隐透出一丝白光——那是苏晓晓的灵体气息!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陈老爷子的孙女写的,里面提到“聚灵阵需以执念为引,以信物为媒,方能聚散魂于一瞬”。最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栀子花,和苏晓晓画的几乎一模一样。
“执念……”李屿风喃喃自语,低头看向怀里的布袋,那本日记被他捂得发烫,“她的执念,是想让我们好好活着。”
“不。”玄机子摇摇头,指了指他胸口的怀表,“还有一个。”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她总说,想看着你御剑飞行的样子,想尝尝你亲手做的桃花糕,想……跟你们一起回玄门的总舵看看。这些没做完的事,都是她的执念。”
李屿风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想起苏晓晓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那句“我去前面探探路”后面,其实还有个没写完的词——“等我”。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在等他们。
从书房出来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回廊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墨尘还在石桌边坐着,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糖葫芦,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凌霜站在符咒堂的门口,手里拿着拓印好的残图,正对着阳光仔细辨认上面的纹路。
李屿风走到石桌边,从布袋里拿出那本日记,轻轻放在石桌上。夕阳的金光落在纸页上,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里轻轻晃动。
“你看,”他指着日记里画的小雪花,对凌霜说,“她说你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上像落了雪。”
凌霜走过来,冰蓝色的指尖在那朵小雪花上轻轻一点,雪花的边缘竟泛起了一层薄霜,像真的要飘落下来似的。“等找到那三样东西,我……”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我笑给她看。”
墨尘也凑了过来,看着日记里那句“师叔的糖葫芦最甜”,突然一拍大腿:“等这丫头回来,我就把全城的糖葫芦摊都包下来,让她从早吃到晚,吃到蛀牙!”
怀表在李屿风胸口“嘀嗒”作响,表盘上的栀子花在夕阳下亮得像颗星星。他知道,灵体重塑的路一定很难走,或许要翻遍古籍,或许要闯过险地,或许要面对比冥界门更可怕的东西。
但他不怕。
因为他怀里有本写满思念的日记,胸口有块藏着灵体的怀表,身边有愿意陪他一起等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个总爱歪着头笑的丫头,就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接她回家。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边的云霞红得像糖葫芦的糖衣。李屿风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收好,怀表的跳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像在说:
“别急,我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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