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老林里腐叶积得能埋人脚踝,林天每踩一步都像陷在血肉沼泽里。肩胛骨敷的灰线草药泥叫霜气一激,化作无数冰针往骨头缝里钻。先前丹房里强行接骨的酸胀感,此刻在皮肉下拧成一股要命的撕扯,倒像在身体里嵌了块钝锈铁砣。
他拨开一挂霜藤,露出半塌的山神庙。石像早风化成模糊的土堆,香炉斜插在污雪里,倒便宜了他。炉腔被冻透的残烬填满,正好能遮住夜里微弱的烟。
“嗤——”
火折子擦亮的瞬间,石缝里猛地窜出个灰影!林天柴刀已劈到半途,却硬生生顿住——是只巴掌大的耗子,抱着块发霉的粟米饼残屑,小眼珠子映着火光滴溜转。
【啮齿目变异种(微毒)|威胁度:0%】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淡入。
林天垂下刀。耗子叼着饼渣缩回石缝,窸窣声裹着霉味弥散开来。他把裹着药渣的破布包塞进香炉底,压上碎石。火焰舔舐布角时腾起青紫色烟气,浓得像是融化的铜锈。
背抵着冰冷石壁,肋骨深处那根断茬又戳痛起来。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肉模糊的躯壳。炼气三重的力量在经脉里冲撞,那粒完整淬体丹化成的热流却像撞上堤坝的洪峰,全堵在气海穴上方打旋。
系统面板悬浮在黑暗里:
【体质:15(+3)】
数值后多了个半透明的金色锁形图标。
意念戳向锁具的刹那,剧痛如烧红的铁钎捅穿颅骨!林天牙关磕出声响,指甲在石壁上刮下白痕。锁纹丝不动,只渗出丝血线似的警告:
【气海穴阻塞|冲关需满足以下条件】
【1.经脉贯通度 ≥ 30%(当前 11.3%)】
【2.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需极端情绪刺激)】
【3.外部灵力灌注(至少 3 块下品灵石)】
条件三底下打着刺目的红叉。
风卷着雪粒子灌进破庙,舔舐他颈后汗湿的发根。香炉里燃尽的药渣腾起最后缕青烟,凝在残破神像低垂的泥塑眼睑下,像道将断未断的泪痕。
林天睁眼盯着那烟痕,忽然抽出腰间柴刀,刀尖在左臂划开寸长伤口。血珠滚落在冻土上,凝成一道断续的红线。右手炭条随之在神像底座急划——坐标轴十字延伸,将血滴定位成散点图。
伤口每渗出滴血,炭痕便在坐标轴添个点位。十二滴血后,他盯着纸面分布趋势,突然暴起!
柴棍将熄的炭头猛插进香炉残灰!
“噗——”
灰烬炸开,裹着未燃尽的草籽迸溅。七八点火星射入林间黑暗,其中三点精准打中二十步外歪脖老槐树上挂的三只冻僵野蜂巢!
嗡鸣骤起!受惊的蜂群炸了窝,黑云般卷向破庙!
林天不退反进。柴刀割开早藏好的藤蔓绳结,头顶兜下的巨网轰然坠地!他拧身扑进网底残雪堆里,半坛草汁兜头淋下——正是从丹炉墙角刮来的淬体丹废液混着灰线草汁,刺鼻腥甜轰然蒸腾!
狂怒的蜂群撞进毒雾般的水汽里,冲势骤减。林天顶着满身草屑探手如电,三指精准钳住空中挣扎的蜂后!
蜂后腹尾毒针急颤,眼看就要扎透他虎口——
【弱点识破(被动)发动!消耗气运值-0.5】
林天两指倏地掐住蜂后中腹第七节甲壳!毒针应声软垂。他从怀中掏出半块蜡笔画残片,裹住蜂后塞进竹筒,再用炭灰混血堵死筒口。整个动作只在蜂群黑云卷到衣襟前的那一霎。
嗡嗡声贴着耳膜震响。林天纹丝不动立在狂躁蜂群中,满头草屑混着残血糊在脸上。蜂群绕他打转两圈,终是溃散回巢。
【获取材料:冻僵的野蜂后x1(可入药)|气运值+0.3】
林天吐出半口浊气。抬手抹去眉骨挂的蜂尸黏液时,指尖忽地一颤!
体内那股被淬体丹撑胀的洪流竟撕开条裂缝!虽只有发丝细的一线灼热淌过脊椎,却让肋骨断处的绞痛倏然麻痹——
系统锁纹裂开道金痕:
【经脉贯通度 +0.7%|当前 12.0%】
他盯着指尖那点混着腐草和冻土的蜂尸黏液,喉头滚了下。弯腰捡起蜂巢碎片捏了捏,厚实的蜡壁在指间泛着油脂冷光。
“蜂巢结构……多孔承压。”炭条在神像底座飞速勾画出六边形网状图,“若将气海穴想象成受压节点——”
他猛地挺直脊背!肩胛骨伤处肌束猝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剧痛炸开的同时,盘踞气海的热流竟如百川归海,向崩裂的骨隙倾泻!
破庙里爆出骨节错位的脆响!
虚汗糊了眼睫,血从咬破的嘴角往下淌。林天却靠着石壁咧开嘴,笑得像摔裂的陶罐。系统面板上,体质属性竟从【15】跳到【17】,骨裂图标淡化成一圈黄斑。
代价是香炉旁多了一滩黏稠黑血,和系统猩红的提示:【强行冲关损伤内脏|寿元-2年|当前剩余 17 年】
当那点异香再度钻进鼻腔时,林天正嚼着混血的草根。王虎的靴子碾过庙前断枝的声响沉如石磨。
两个跟班推搡着个小个子摔进庙门。那孩子眼上蒙着布条,嘴里塞满破麻,瘦伶仃的身子被绳索捆得粽子似的——正是今早偷偷给林天塞过半个窝头的杂役小豆子。
“瞧瞧谁家耗子钻这儿来了?”王虎踢开香炉残灰,靴底踩住小豆子哆嗦的脚踝,“张师伯的淬体丹渣少了三瓶,你说——是不是林天那废物让你偷的?”
小豆子喉管里挤出“呜呜”闷嚎,头摇得像风里芦苇。
王虎狞笑加重脚力:“骨头挺硬?那爷爷帮你松松——”
“咔嚓!”
骨裂声被布条堵成了声闷哼。
“腿折了当小乞丐正好!”王虎抬脚正要再跺,破空声骤起!
半截滚着灰烬的柴棍如毒蛇出洞,狠狠凿进他膝盖窝!王虎惨叫跪倒,反手抓向暗器来处,指尖只捞到一捧烫手的香灰!
烟灰弥漫中,墙角泥塑神像突然“喀啦”裂响!石片剥落处竟暴出个人形黑影,锈柴刀直劈王虎顶门!
刀锋却在切进发丝时猛地一偏,只削下他半片耳朵!
王虎捂耳暴吼时,黑影已鬼魅般退到小豆子身侧。指节捏断绳索的刹那,血糊糊的淬体丹废液竹筒塞进孩子怀里。
“往西跑。”嘶哑的声音割开烟尘,“蜂巢筒堵着口,跑过三道岗摔碎它!”
小豆子跌进寒夜时,王虎的刀已经砍向黑影脊梁!刀锋撕裂布衫,卷起皮肉闷响!黑影却借势前扑,撞碎窗板滚进后山墨色林海!
“追!”王虎咆哮着拔出血淋淋的柴刀。刀尖上还挑着半片蜡笔画残角——鲜红蜡痕晕染在黄纸上,像未干透的血斑。
雪粒子被风卷着砸进林天额角的伤口。他伏在冻硬的山溪淤泥里,肩背刀口翻卷,血混着冰渣往溪涧里渗。追杀者的脚步声踩碎枯枝由远及近。
他摸到肋下——那里藏着蜂后竹筒。
又触到胸前——蜡笔画残片裹着女儿模糊的红裙轮廓。
两件死物在黑暗中,竟随他血流鼓噪发出同步震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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