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傅祁言却不禁怔住。
“白医生，白笑笑……”
他嘴里念叨了两句，想起那天的情形，若有所思。
驻地帐篷前，文工团的女同志们都抱在一起，激动的哭起来了，舒雪莲尤其哭得大声，这段时间她吓坏了。
战争持续不断，物资越来越紧缺，她生怕自己真的交代在这里，回不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缩着脖子，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苏湘扶着宋天生出来了，他伤还没好全，腿脚也不灵便，只能拄着两根粗树枝干，临时充当起简易双拐，偶尔在附近走动晒太阳。
望着这一幕，宋天生也很高兴，同时又难掩失落。
“真可惜，我没在战场上杀敌，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
他说着说着，不禁又望着自己的双腿，天知道他刚出来走动这几步，都是费了多大力气，而他的腿，以后还有痊愈的希望吗？
他不知道！
苏湘却抱住他胳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难掩哽咽。
“可至少，你还活着，能活着看到这胜利的一刻，还有很多人，他们已经……”
苏湘没有再说下去，胜利来之不易，心头涌起万千情绪，宋天生怅然一笑。
“你说得对！想想那些死去的弟兄，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湘心里头难受，同样知道他心结所在，她抚上他的腿，很肯定的说道：“还有你的腿……白医生说了，只要你不放弃，回到大后方，我们坚持疗养锻炼，一定能恢复正常的。”
当然，这话她撒谎了。
小姑娘长这么大，头一次这样撒谎，一边说，一边还垂下了头，没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情绪。
事实上，白医生和她一样，都决定暂时依旧瞒着宋天生，不告诉他双腿的真实情形，以免打击他的康复信心。
而宋天生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低眸看了眼身旁的姑娘，笑了。
“好，我一定不会放弃。”
两人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的靠在一起，同其他人一样，感受着这胜利的喜悦。
不远处，舒雪莲抹着眼泪经过时，看到靠在一起的苏湘和……那位已经晋升成为副团长的宋天生，心情复杂。
苏湘倒是走运，就她这样木头似的女人，居然能被宋天生这样的男人给看上了。
不过很可惜，就算宋天生年纪轻轻已是副团长，但未来……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他这身体情况，能不能安全康复还两说呢。
舒雪莲现在，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羡慕，也不嫉妒苏湘了。不过，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趟来边境，她简直得不偿失。
苦头吃尽，好感和人缘儿却都给败光了，徐琳肯定是对她早就不满，这一趟回去，也许她这个文艺兵，就要干到头了。
她想好了，在回去之前，她得物色好人选，解决掉个人问题再说。反正，除了参军这一条，作为军官家属，她一样可以随军的嘛。
反正，从成为文艺兵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别人艳羡的眼神，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再回到地方上去的。
轻风拂动脚下的枯草，她心里下定决心，脚步轻快。
就在这个时候，苏湘也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问宋天生。
“你、之前不是让我，认真考虑下你吗？”
宋天生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不免有些意外，“呃?”
换做之前，他肯定会期待又兴奋，但是眼下，他却有点忐忑了。
没想到苏湘的表情，格外坚定，“回去后，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
宋天生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住了：“啊？”
苏湘一看他这样，就恼了，她刚才可是看到，舒雪莲从这附近经过呢，眼睛还往这边看了好几回。
宋天生倒是没看她，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但即使这样，想到之前的事情，她也觉得来气。
小姑娘难得发毛了，直接的不能再直接：“啊什么啊，你不想娶我？”
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已经很熟悉了，苏湘和他说话相处，也比之前随意大方的多。
宋天生结结巴巴的，“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过，现在这样跟你结婚……”
苏湘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作没听懂，打断，“那你想什么时候跟我结婚？你不会惦记着舒雪莲吧。”
宋天生更加纳闷了，“舒雪莲是谁？”
苏湘望着他，心里酸溜溜的，很有点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小心眼，可就是忍不住。
“之前抱过你的那女人。”
宋天生反应过来，他一拍脑袋，懊恼。这段时间养伤，居然都把这事给忘了。
不免有些尴尬和发窘，“不是，那个湘湘啊，我跟她都不认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千万别误会。”
“那你就跟我结婚！”
宋天生：“……”
过了好久，风中传来男人，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你想好了，真的要嫁给我？”
“当然！从我们第一天认识你开始，我就想好了。”
“万一我以后……”
“有什么比你还活着更重要吗？”
风声渐起，男女交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归于平静和安宁，隐隐传来幸福而满足的笑声。
又过了两天，医疗队接到上级命令，医疗队护送重伤员先行撤退，大部队留守清理战场！
徐琳拿了封信，往白夭夭手里一塞。现在白夭夭的手同她一样，都有些粗糙了，白夭夭指尖还沾着红药水。
徐琳说道：“终于可以回去了！小白，替我把这封信带给东宝，告诉他，妈妈一定会早点回去接他的。”
“好。”
白夭夭接过信收好，想到孩子，她也早已归心似箭，奈何责任在肩，她并没有流露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问了句：“真的想好了，以后就留在边境吗？”
徐琳轻笑：“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了。”
说着，她顿了下，提醒：“回去后看看季青吧，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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