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那颗纽扣,指尖摩挲着边缘。它很旧了,边角磨得光滑,是陈静姝缝进我外套里的。她说天冷时贴着身子能暖一点。我一直留着。
关毅坐在我旁边,没说话。他只是把水杯递过来,温的,刚好能入口。我喝了一口,手心慢慢有了温度。
我们刚从演出回来,夜风还带着白天的余热。小院里灯亮着,照出藤椅的影子。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心里有话想说,不是对着镜头,也不是讲给观众听,是想对自己,也对那些陪我走到今天的人说。
门轻轻响了一下。汪璇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本相册。她穿着素色的长裙,头发松松挽起,不像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歌手,倒像个普通的母亲。
她在我对面坐下,把相册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婴儿的照片。孩子躺在襁褓里,眼睛闭着,脸很小。旁边写着一行字:“第一百天,愿你一生平安。”
“这是我写的。”她说,“那时候每天都要记下你的一点事。第一次笑,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喊妈妈……我都写了。”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动了一下。
“后来你病了,医生说要换肝。我配型成功,可家里不同意我生的孩子去救另一个孩子。他们怕影响若琳的地位。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你送走。”她声音轻下来,“我求人把你送到一个好人家,要他们好好待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知道你活下来了。”
她抬眼看我,“这二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没抬头。眼泪掉下来,砸在相册上。我想起小时候发烧,陈静姝整夜守着我;我想起第一次登台,姜卫国骑车赶来,在后台角落站着看我唱歌;我想起关毅在我最崩溃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就坐在病房外等我醒来。
可我也记得,我曾经怨过你。怨你为什么不要我,怨你为什么不找我,怨你在台上唱着母爱的歌,却让我在台下偷偷流泪。
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不找,是你找不到。
我伸手摸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擦过婴儿的脸。然后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头靠在她膝盖上。
“妈。”我说,“我回来了。”
她愣住,手抖了一下。接着她的手落在我头上,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发。
“我在。”她说,“我在。”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风吹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声。关毅起身,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我们留出空间。
门又开了。姜卫国和陈静姝走出来,端着一碗汤圆。陈静姝笑着说:“团圆饭,怎么能少得了这个。”
姜卫国把碗放在我面前,“吃点吧,刚煮好的。”
我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陈静姝伸手给我擦了擦,像小时候那样。
“你们俩啊,总算说开了。”她说,“我和老姜一直等着这一天。”
姜美妍也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姐!我录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接过手机,画面里是我扑进汪璇怀里的样子。短短几秒,我看了三遍。
“别删。”我说,“我要存着。”
她笑了,拉着我的手晃,“你现在有两个妈了,以后过年是不是要回两趟家?”
大家都笑了。汪璇也笑,眼角还有泪光。
关毅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我抬头看他,他伸出手。我握住,他把我拉起来。
“你们结婚那天。”汪璇突然说,“我要亲手给你戴头纱。”
我点头,“好。”
“我也要去。”陈静姝说,“虽然我不是亲妈,可我心里早就当你是我的女儿。”
“你们都是。”我说,“你们都是我的妈妈。”
她们都红了眼。姜卫国咳嗽两声,转过身假装整理桌子。
姜美妍跳起来抱住我,“那我就是唯一的妹妹了!谁也不能抢!”
我揉她的头发,“你永远是我妹妹。”
关毅站在我身边,手一直没松开。我侧头看他,他也在看我。
“谢谢你。”我说,“一直在。”
他点头,“我会继续在。”
我环顾四周。有叫我姐姐的人,有抱我入怀的人,有为我煮汤圆的人,也有默默站在我身后的人。他们都在。
我忽然轻声说:“这一切……会不会太好了,像一场梦?”
关毅握紧我的手,“不是梦。是你一步一步走来的。每一步都算数。”
我想起快递站的日子,想起第一次录音时的紧张,想起被质疑身份时的无助,想起倒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可我也记得,每次我倒下,都有人把我扶起来。
养父母没有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就对我冷淡,反而在我最难的时候告诉我:“你是我们的女儿,这就够了。”
汪璇没有因为身份曝光就躲开,而是一次次站出来承认我,哪怕面对媒体的压力。
关毅没有因为流言而退缩,他始终站在我这边,用行动告诉我:“我选的人,我不后悔。”
我不是一夜之间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是被这些人,一点一点托着,走到今天的。
我走出几步,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看天,星星很多。
“我知道接下来想做什么了。”我说。
大家安静下来。
“我想继续唱歌。”我说,“不只是在舞台上,也不只是为了比赛。我想唱给那些还在努力的人听。告诉他们,就算起点很低,只要不停下,总会有人听见。”
“我还想写一首新歌。”我回头看关毅,“写送快递的路上看到的晨光,写陈静姝做饭时哼的小调,写姜卫国修车时满手的油污,写汪璇第一次叫我名字时的声音,也写你站在我病房外的那个晚上。”
他看着我,眼神没变。
“词我可以慢慢改。”我说,“但旋律我已经有了。”
姜美妍举手,“我能帮忙录demo吗?”
“当然。”我说。
汪璇说:“编曲的事交给我。我虽然退圈了,耳朵还没坏。”
关毅说:“需要录音棚随时说。”
姜卫国拍拍胸口,“宣传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认识好几个小区的保安队长。”
陈静姝笑着推他,“你就知道吹牛。”
笑声在院子里散开。灯光暖黄,风吹得衣服轻轻摆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纽扣。它还是那么小,那么旧。可它一直陪着我,从冬天到夏天,从过去到现在。
它不是伤痛的标记,是家的证明。
我把它放进裤兜,拉好口袋的拉链。
然后我转身,走向关毅。他张开手臂,我走进去。
他的怀抱很稳,像这些年一样,没有变过。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是隔壁家的阿黄。它每次听到人声就会叫,像是在提醒主人有客人来了。
可今天它叫完就没再叫第二声。
好像也知道,这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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