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咱们在这呢！快来！”
坡顶，蔡家人因为来得最早，占据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已经在几棵大树下搭了一个四面透风的草棚子。
棚子是为了遮阳用的，利用现成的树干当柱子，在头顶搭了一层干草。
这会见牛三一行人上来，蔡五谷赶紧招手道。
爱抱团是人的天性，特别蔡牛两家原先还是邻居，关系不错。
如见到蔡家人，牛三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
“来了！”
说完，便跟着洪氏一起架着牛二过去了。
“婶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呜呜呜呜......”
见到蔡婶子的的第一眼，牛三就想哭。
前天搬家的时候，蔡婶子是来知会过他们的。
可惜大哥大嫂不同意，二哥和二嫂也一脸犹豫，便没有跟着蔡家一起搬过来。
现在悔之晚矣！
“哭啥？你们的家当呢？怎么没带上来？”
“在牛大两口子手里是吧？”
“还有牛二这腿是怎么回事，摔断了？咋流了这么多的血？”
见三人满身狼狈，蔡婶子忍不住惊讶。
三人都有不少黄泥飞溅在衣服上，身上更是多处擦伤。
牛三手臂上划拉了一个口子，洪氏脸上擦破了皮。
牛二更是瘸了一条腿，腿上还在涓涓冒雪，染红了裤腿。
“没了！全没了，呜呜呜......”
听到这，牛三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不就是发大水吗？
你们好歹抢几件东西出来啊！
怎么能两手空空就上来？”
蔡婶子忍不住跺了跺脚，这些孩子咋这么心大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些东西可珍贵着呢，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这下牛三哭得更大声了，连带着牛二两口子也开始抹起了眼泪。
“婶子，咱们的窑洞塌了......”
洪氏擦了擦眼泪，语气沉重的说。
“塌...塌了？”
蔡婶子语气有些艰难。
“咱们那一块的窑洞全塌了！大哥和大嫂没走出来，被埋在里头了！”
洪氏表情有些哀伤，倒不是为老大两口子伤心，而是心疼她辛辛苦苦挖的窑洞。
事实上，她觉得老大两口子就是活该！
若不是牛二和牛三一直在劝说那两个犟种出来，以至于耽误了逃跑的时间。
二牛的腿就不会被滚落的乱石砸伤，他们的东西也不会一点都没抢救出来。
一想到这里，洪氏就恨得牙痒痒。
他们两个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只是可怜他们这几个活着的，以后可要怎么生火啊！
洪氏忍不住悲从心来，又捂着脸开始哭泣。
“这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蔡婶子也想哭，窑洞塌了，让他们以后住哪去啊？
现在天气暖和，怎么都行。
若是天冷了，可怎么办？
“许是冰雪融化了，那些冻土突然解冻了......”
蔡老头语气也有些沉重。
随着辉山涌入的流民越来越多，后面挖的窑洞也越来越密集，本就有坍塌的风险。
再经过大雪冰冻，又解冻了，塌了也正常。
“算了，牛三，快给你哥处理一下伤口吧！”
“这点草药，是止血用的，你先拿去用！
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行。”
蔡婶子忍着心疼，还是递了两片干草过去。
“婶子，大恩不言谢！以后用的着我牛三的地方，我一定不推辞!”
牛三说着，当场给蔡婶子磕了一个头。
“哎！先看伤要紧。”
蔡婶子叹气，这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
“婶子，就这么些人过来吗？”
看着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洪氏询问道。
“是啊！人都快死光了，没几个人咯！”
若不是他们几家团结起来，一起扛过了一波又一波土匪，如今怕是也饿死好几个了。
“这老天爷真是不给咱们活路了！”
旁边的马氏心有戚戚。
若是没有听婆婆的，提早两天就上来了，怕是他们家也得死人。
而且蔡家最拖拉的就是她和大郎了，说不定就步了牛大两口子的后尘了。
“天气转暖了，地里的野菜、野草就能长出来了，窑洞没了就没了吧！”
蔡五谷乐观的想。
“五谷说的也对，窑洞还能再挖，人饿死了就没了，天气暖和了”
蔡婶子也附和道。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异常了，这都快入冬，怎么突然就暖和起来了！”
“是啊！难道真要颠倒过来不成？”
“颠倒倒是没啥，就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真是不给活了！”
五天后，洪水终于褪去，上山避难的人，也终于从山上下来了。
这次人数又少了许多，短短五天，又有不少人饿死在山上了。
洪水刚走，地面上还是一片泥泞，轻易就能把草鞋淹没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园，大家忍不住痛苦出声。
山下如今根本不能住人，大家只好回到山上，又把居住的草棚休整了一番。
看来他们得住在山上一段时间了。
窑洞就算没塌，现在也住不了，里面全是淤泥。
起房子又不太现实。
要砖头，没有砖头；
要木头，没有木头；
连茅草都难寻，哪里能起房子呢。
......
又是三天过去，地面刚刚晒干一点，大伙已经准备翻土种地了。
谁知道这鬼天气还能暖和多久呢，早种才能早收获。
就算没有小麦种子，白菜种子总还是有的。
白菜种子不顶饿，不少人都还留着呢。
哪怕是在绝境里，大伙都不忘留一条退路。
杜若也准备种地啦！
考虑到偷窃问题，准备把院子地面上的砖头撬开，在院子里种上小麦。
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地里盯着，而且人数少也看不过来。
今年偷种粮的盗贼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毕竟去年还有朝廷派兵来镇守，今年朝廷应该是没这个能力了，
除了院子里，还会在前院院墙的外面，种上一块小麦地。
这地方视野开阔，离得又近，在走廊上值班的人，可以顺便看地。
至于其他地方，则是准备全部撒上菜种子。
......
哪怕饿得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了，大家还是热火朝天的挖着地。
土地代表着希望!
只要地里的庄稼能长出来，就能活下去。
饱含希望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在大家脸上。
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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