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宫九镜的青铜边框撞出火星,在合围的轨迹里拉出赤金弧光。
先帝那道近乎实体的魂魄立在光团中心,龙袍上的金线根根倒竖,金瞳里翻涌着千年执念的狂涛。
他抬手时,整座镜宫的镜面都跟着震颤,指向缩在镜后的陈默:“蝼蚁!敢算计至圣先皇?今日便教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一道金红光芒突然穿透镜宫穹顶。
那光像是烧红的铁水,顺着镜面缝隙直贯而下,在陈默心口炸开一团暖热——是苏清漪的气息。
镜宫外,苏清漪跪坐在影照逆流阵中心,山河令残碑被她双手按进青石板,鲜血顺着碑身纹路蜿蜒成河。
她的睫毛上凝着血珠,却仍在高声诵念:“以山河为证,以血契为引,我承令者之志,共担其罪,共享其命!”柳如烟在她身侧结印,影阁死士的血契化作红雾将两人包裹,防止地脉反噬。
当最后一个“命”字出口,苏清漪的眼底腾起金红流光,那是属于山河令继承者的命格之力,正沿着虚实交界的缝隙,直往镜宫钻去。
“清漪...”陈默望着心口那团暖光,喉结动了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光芒里裹着苏清漪的体温,还有她藏在清冷表象下的焦灼——她在怕他撑不住,所以拼着反噬也要把命格之力渡过来。
“最后一子。”
弈者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
陈默转头,便见那道半透明的棋盘虚影立在镜前,棋面裂着数道蛛网纹,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成星屑。
“要破这困局,需你交出‘母亲临终遗言’的记忆。”弈者指尖点在一枚黑子上,“失去它,你将再也听不见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陈默的瞳孔微缩。
记忆里那夜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破庙的漏雨声,母亲染血的手抚过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阿默,要好好活着...”那声音轻得像片雪,却在他心里压了十八年。
“换。”他开口时,喉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只要能让清漪活着走出这场局,我不在乎记得多少。”
弈者的眉眼终于有了波动,他推子落盘,棋盘上的裂痕猛地蔓延至边缘:“将死之局,方见真棋手。”
话音未落,陈默识海中那段最珍贵的记忆便如退潮的海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金色符文,《六甲神装诀·镜面重构篇》的完整口诀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母亲的声音或许会淡
“该我动棋了。”陈默低喝一声,足尖点在镜面上借力跃起。
那根平日扫院的木棍在他手中泛起青芒,竟化作一把缠着雷纹的长刀。
他跃上最高一面巨镜,刀刃直指镜中倒影——那倒影正举着同样的刀,却露出惊恐的表情。
“破!”
刀光劈下的瞬间,镜面轰然炸裂。
纷飞的碎片里,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陈默:第一天签到时缩着脖子扫院的赘婿,夜袭敌营时浑身是血的布衣将,祖庙高台上为引动气运自焚的影子...万千影像同时开口,声浪震得镜宫穹顶簌簌落灰:“我不是你们的祭品!”
这是他预埋了千日的“因果储备”。
每日签到时积累的信念、不甘、抗争,此刻顺着命运轮盘轰然释放。
金色光团里的先帝魂魄突然顿住,他望着那些炸向自己的镜面碎片,终于露出惊慌:“你...你竟把千日气运...”
“千日签到,本就是为了今日。”陈默落在光团边缘,长刀指向先帝眉心,“你以为吞噬白起战魂能助你重生?可你忘了——”他眼底的武道真意轰然绽放,“被吞噬的,从来不止是战魂。”
先帝的龙袍突然剧烈震颤。
他试图收回笼罩镜宫的金光,可那金光里不知何时缠上了无数银线——是白起战魂残留的杀道气机。
那些银线顺着他的魂魄经脉倒卷,竟在他胸前勒出一道血痕。
“不可能!”先帝的金瞳开始浑浊,“朕吞噬的是...”
“是反噬。”陈默将长刀插入光团,“你吞了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现在——”他勾唇一笑,“该吐出来了。”
镜宫外,苏清漪的血珠滴在山河令残碑上,溅起一串金红火星。
柳如烟望着镜宫方向突然紊乱的金光,握紧了手中玉牌:“影卫回报,镜宫地脉开始倒转...那老鬼,要撑不住了?”
镜宫内,先帝的魂魄正在扭曲。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脖颈,金光从七窍中疯狂外涌,竟在半空凝成一道模糊的银甲身影——那是被他吞噬的白起战魂残念。
陈默后退两步,看着这一切。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还残留着苏清漪命格之力的温度。
远处,李昭阳的手指动了动,额角的血还在流,却在接触到那道银甲身影时,突然泛起诡异的青黑。
“下一局。”陈默对着空气轻声说,“该你先动了。”先帝的龙袍金线突然寸寸崩断,金瞳里翻涌的狂涛化作惊恐的旋涡。
他试图抽回笼罩镜宫的金光,可那道被白起战魂残念缠住的魂力,竟如逆江的游鱼般疯狂倒卷——他吞噬了太多不属于帝王的杀道气机,此刻全成了扎进魂魄的钢针。
“不可能!朕乃天命所归!”他的嘶吼震得镜壁嗡嗡作响,金红魂力在体内炸开血花,“朕受封禅、祭天地,承的是大周三百年气运!”
陈默立在破碎的镜台边缘,指尖还残留着《六甲神装诀》的灼烧感。
他望着先帝扭曲的魂魄,喉间泛起血腥气——那是苏清漪渡来的命格之力在灼烧经脉,却烧得他眼底更亮:“天命?我娘死在破庙漏雨的夜里时,你怎么没下来救她?”他想起方才被抽走的记忆里,母亲染血的手抚过他的脸,“她说‘要好好活着’,可你这种‘天命’,只会让活人给死人腾位置。”
话音未落,他掌心的雷纹长刀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这是他用三年签到的玄铁精金在灶房偷炼的“隐兵”,今日终见天日。
陈默反手将刀插入脚下镜面,《六甲神装诀》的金色符文顺着刀身爬满九镜边框:“重组!”
九面巨镜的青铜纹路瞬间逆转。
原本用来抽取他能量的血脉共鸣阵,此刻在符文灼烧下渗出幽蓝火焰——那是地脉反噬的怒火。
镜面旋转的方向倒转,原本汇聚向先帝的金光被生生扯散,化作千万道金箭,反向扎进光团中心。
“不!”先帝的魂魄开始龟裂,龙袍下露出灰白的骨茬,“朕的转生阵……李昭阳!李昭阳!”
湖岸边,李昭阳正死死抠着泥土。
他额角的龙纹原本是荣耀的象征,此刻却像条活过来的毒蛇,正往他眼眶里钻。
他能清晰听见先帝的嘶吼在脑海炸响,能感觉到那团庞大的魂力正顺着天灵盖往下压——不是融合,是吞噬!
“我不要!我不要当容器!”他疯狂挣扎,指甲缝里渗出血泥,“我是皇子!我要当皇帝!我要坐龙椅!”可话音未落,他的胸骨突然发出脆响。
无数张青灰色的脸从他皮肤下鼓出来,有被先帝赐死的忠臣,有战死的将士,甚至有他幼年夭折的胞弟——全是先帝吞噬过的魂魄残念。
陈默踩着碎裂的镜渣走向他,雷纹刀垂在身侧,刀尖在地面划出火星:“你说你要当皇帝?好啊。”他蹲下身,指尖按在李昭阳眉心,“给你个当‘坟头皇帝’的机会——等你咽气了,我让人把龙袍给你烧过去。”
李昭阳瞳孔骤缩,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
他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骨头里:“你……你早知道?早知道先帝要夺舍?”
“从你在祠堂说‘赘婿也配看龙纹’时,我就知道了。”陈默反手扣住他的腕骨,指腹碾过他腕间那道与镜宫共鸣的红痣——那是转生阵的引,“你以为龙纹是天授?不过是老鬼怕你跑了,给你下的魂钉。”
李昭阳的眼泪混着血珠砸在地上。
他望着镜宫方向,那里的金光正在疯狂收缩,先帝的嘶吼越来越弱,终于变成一声凄厉的尖啸。
下一秒,他感觉有团滚烫的东西撞进心口——是先帝的魂魄!
“啊——!”他的脊背弓成虾米,皮肤下的青脸开始互相撕咬,“救我……救我……”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镜渣。
他望着镜湖深处,那里不知何时映出幅画面:破庙的屋檐下,穿粗布裙的妇人正用竹扫帚扫雪,身后跟着个揪着她衣角的小娃。
那是他记忆里最清晰的片段,母亲扫雪的背影。
“妈。”他轻声说,喉结动了动,“我替你把账算清了。”
镜湖突然掀起巨浪。
陈默反手拔刀,刀光如电劈向镜宫中央的主阵枢纽。
青铜铸造的阵眼迸出刺目火星,九镜的旋转声骤然拔高,像极了老鬼最后的哀嚎。
“轰——!”
整座镜宫开始倾斜。
头顶的穹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碎镜如暴雨倾盆。
陈默在碎光中倒退,看见先帝的魂魄被撕成金粉,被反噬的杀道气机绞成齑粉;看见李昭阳翻白眼昏死过去,额上龙纹焦黑如炭;看见镜湖深处那幅扫雪图,随着镜面崩裂缓缓消散。
镜宫外,苏清漪突然喷出一口血。
她怀里的山河令残碑剧烈震颤,金红流光顺着碑身窜上她的指尖。
柳如烟慌忙扶住她,却见她眼底的金红非但没褪,反而更亮了些:“镜宫……塌了?”
“是。”柳如烟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影阁玉牌在掌心发烫,“影卫回报,地脉波动平息了。陈默……应该赢了。”
苏清漪摸了摸心口。
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渡给陈默的命格之力的温度,此刻竟泛起丝丝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苏醒。
她望着镜宫方向的烟尘,嘴角终于扬起极淡的笑——那是她这三个月来第一次笑。
北风卷着雪粒掠过荒原。
某处雪地中央,一杆裹着破布的柴刀突然震了震。
刀身上凝着的霜花簌簌落下,露出下面一行淡金小字:【第1072日签到完成】。
“叮——”
只有陈默能听见的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获得‘山河令·始’共鸣密钥。”
镜宫最后一面巨镜发出哀鸣。
青铜边框在重压下扭曲变形,镜面裂开的缝隙里,漏出点点星光。
下一刻,整座秘境如被捏碎的琉璃盏,在轰鸣声中彻底坍塌。
纷飞的碎片映着月光,像极了漫天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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