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工坊”那扇快乐大门在我们身后发出“咯咯”的、让人莫名火大的笑声，仿佛在欢送我们踏上“捡破烂还债”的新征程。视野中，垃圾主宰下达的导航光标如同一个殷切的引路精灵，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刚刚被我们“疏通”不久的悲伤沼泽。
“我说，咱们这算不算是……返岗作业？”我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一条突然开始流淌蓝色忧郁液体的裂缝，一边吐槽，“而且还是无偿加班的那种感觉。”
托雷基亚走在最前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用废弃探测杆和几个闪烁的情绪能量团胡乱绑在一起的、姑且称之为“情感探测仪”的东西。那玩意儿正发出忽强忽弱、如同哮喘病人般的蜂鸣。
“格局打开点，林默。”他头也不回，专注于他那不靠谱的仪器，“这叫‘深度开发已处理区域剩余价值’！是成熟专员必备的业务素养！你看，我这探测器显示，沼泽深处还有几个高能反应点，绝对是‘情感结晶’没跑！”
锈铁跟在我身边，履带碾过一片刚刚凝固的、如同灰色果冻般的“失落感”残留，发出黏糊糊的声音。“根据能量衰减模型计算，在大型情感规则现象平息后的短暂窗口期内，确实有更高概率凝结出高纯度结晶。但同样，残余的情感规则乱流也会更加活跃和不可预测。”
它的意思是，那里现在可能布满了看不见的“情感地雷”。
再次踏入悲伤沼泽的范围，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那种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沉重悲伤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旷的死寂，以及一种如同废墟般的、混杂着各种未完全消退情绪的怪异氛围。灰雾变得稀薄，露出了下方千疮百孔、覆盖着一层彩色规则碎片的沼泽地面。那些曾经扭曲的“悲伤雕塑”大部分都已瓦解，只剩下少数半融化的、表情怪异的残骸，像是历史遗迹。
托雷基亚的“哮喘探测器”蜂鸣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对干燥、但地面上凝结着大片暗紫色、如同水晶般物质的区域。
“找到了！第一个点！”他兴奋地冲了过去。
我们紧随其后。靠近那片区域时，一股强烈的、混合着“不甘”与“遗憾”的情绪波动扑面而来，虽然不再具有之前的强制共鸣效果，但仍然让人心里堵得慌。那些暗紫色的水晶簇丛生在地表，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流动，散发着不祥却又诱人的规则光泽。
“检测到高浓度‘执念’规则聚合体，符合‘情感结晶’特征。”锈铁确认道，“但外部包裹着强烈的‘排斥’与‘守护’意念残留，直接接触可能引发规则反噬。”
“简单说就是这东西脾气不好，不让碰呗。”托雷基亚摩挲着下巴，围着最大的那簇水晶转了一圈，“硬抢不符合我们工坊的文化，咱们得以德服人……或者说，以混沌服人。”
他再次抬起手，但这次混沌能量的性质变得极其微妙，不再是破坏或扭曲，而是带着一种……“沟通”与“安抚”的意味，甚至隐隐模拟出类似之前“悲伤沼泽”本源的波动。他将这股能量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簇最大的暗紫色水晶。
“放松，放松……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只是带你离开这个伤心地，去看看外面广阔的世界……”他嘴里念叨着如同人贩子般不靠谱的台词，混沌能量丝线已经轻柔地缠绕上了水晶。
水晶剧烈地颤抖起来，内部的液体加速流动，散发出的“不甘”意念更加强烈。但托雷基亚的能量如同最狡猾的谈判专家，不断地调整着频率，时而共鸣其悲伤，时而注入一丝微弱的、关于“新可能”的混沌扰动。
我在一旁看得紧张不已，光之力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爆发的规则冲突。锈铁则默默记录着这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规则安抚”过程的数据。
几分钟后，那簇水晶的颤抖渐渐平息，表面的排斥力场也微弱了下去。托雷基亚瞅准时机，混沌能量猛地一裹，如同摘果子般，将那块最大的暗紫色情感结晶从簇群中“摘”了下来，迅速塞进一个临时用规则碎片打造的隔绝盒里。
“搞定！开门红！”他得意地晃了晃盒子。
然而，就在结晶被取走的瞬间，那片区域的地面猛地一震！周围其他较小的水晶簇仿佛被激怒，同时爆发出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同时，地面下陷，露出了一个隐藏的、由凝固的“绝望”能量构成的陷阱，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我早有准备，光之力化作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那股吸力。
“拿了就跑！战术性转移！”托雷基亚毫不停留，抱着盒子转身就跑。
我们三人再次上演狼狈逃窜。身后是爆发的情感乱流和不断塌陷的地面。直到跑出那片区域老远，后面的动静才平息下来。
“看来，‘考古’也是有风险的。”我喘着气说。
“风险与收益并存嘛。”托雷基亚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那块流光溢彩、但气息危险的暗紫色结晶，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块的质量，抵得上之前捡的所有破烂了！还有两个点，加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和教训），后续两个点的“考古”工作稍微顺利了一些，但也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情感地雷”。其中一个点需要先破解一个由“遗忘”和“追忆”情绪交织成的迷宫幻象；另一个点则要面对一个刚刚诞生、极度不稳定、会疯狂释放“孤独”波动的结晶雏形，差点把我们三个都变成自闭症患者。
最终，在期限即将到达前，我们成功回收了三块符合要求的情感结晶：一块暗紫色的“不甘结晶”，一块冰蓝色的“遗憾结晶”，还有一块极其不稳定、不断在虚实之间切换的“孤独结晶雏形”。
带着这三块烫手但又价值连城的“战利品”，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那栋画风清奇的“悖论工坊”。
刚推开那扇快乐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垃圾主宰的冰冷意念便准时抵达：
【任务完成。报酬结算中……】
【‘情感结晶’（高纯度）x 3单位，确认接收。】
【折算：秩序结晶 x 15 单位，迷宫贡献点 x 50 点。】
【贡献点已录入专员烙印。秩序结晶已发放至工坊核心权限区。】
工坊角落里，一个刚刚由锈铁组装好的、看起来像是生锈保险箱的“工坊核心”表面光芒一闪，里面多了十五块散发着柔和秩序光芒的小巧结晶。
十五个秩序结晶！虽然距离还清那恐怖的债务依旧是九牛一毛，但这无疑是我们赚到的“第一桶金”！
托雷基亚拿起一块秩序结晶，感受着其中稳定的规则力量，眼中闪烁着精光：“总算见到回头钱了！看来，给咱们这位‘老板’打工，也不是全无好处。”
我也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这条路是可行的。
然而，还没等我们高兴多久，灵魂深处，那个被垃圾主宰力量暂时屏蔽的、“规则贷”的标记，突然极其微弱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并且立刻就被更强大的屏蔽力量压下，但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讨债波动，还是让我们三个同时一僵。
托雷基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掂了掂手里的秩序结晶，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看来，咱们这位‘老板’的庇护，也不是绝对的。债主……可一直没忘记我们呢。”
刚刚收获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示冲淡了不少。
我们的“专员”生涯，在赚取第一笔工资的同时，也再次清晰地听到了身后那追魂索命的脚步声。
（第一百四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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