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铜漏滴答作响，已是三更天。李大海望着八卦炉中焦黑的丹渣，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已是第七次炼制化神丹失败，炉底的青心焰明明已控制到最柔和的程度，可每当最后一步凝丹时，丹丸总会被一股莫名的燥气冲散。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捏起一枚焦黑的丹渣，神识探入其中。丹渣里残留的灵力驳杂不堪，本该温润的木属性灵力竟带着刺目的金芒，显然是五行调和出了岔子。
化神丹的丹方是凌虚宫秘传，主材需用千年雪莲、紫金参、龙血藤等七种至阴至阳的灵草，辅以三滴化神期修士的本源精血。李大海前几日特意去求了大长老，得了一滴封存了千年的祖师精血，按说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丹炉封好，起身走出丹房。夜露打湿了石阶，带着凌虚山特有的清冽草木气。他沿着后山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龙池边。
月光洒在池面，映出粼粼波光。池底的龙元晶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几条灵鱼在光晕中悠游。李大海脱了鞋，赤脚踏入微凉的池水，混沌灵力顺着脚底缓缓沉入丹田。
“或许……是太急于求成了。”他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自从决定冲击化神期，他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追在身后——昆仑秘境的异动、界外邪魔的阴影、补天珠的秘密……这些事像一根根丝线，缠得他喘不过气。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他想起半年前在铸剑山庄，老庄主说过的话：“铸剑如悟道，急则崩，缓则滞，需如流水般顺势而为。”当时只当是铸剑的心得，此刻想来，炼丹又何尝不是如此？
化神丹讲究“阴阳相济，五行归中”，自己一味追求灵力精纯，反而用混沌力强行压制灵草的本相，就像用巨石堵住溪流，岂能不成死水？
李大海猛地站起身，脚下的池水被龙气激荡起丈许高的水花。他终于想通了——问题不在灵草，不在精血，而在他自己。混沌灵力虽能调和万法，却不该取代灵草本身的属性，就像凌虚祖师的手札里写的，补天珠的鸿蒙气是“辅”，而非“主”。
“多谢龙池点化。”他对着池水拱手一笑，转身向丹房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连带着识海中的混沌元婴都舒展了开来。
路过一片药圃时，隐约听到细微的虫鸣。李大海循声望去，只见灵儿正蹲在药田边，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一株七色花松土。月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走过去轻声问道。
灵儿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脸颊微红：“这株七色花快开花了，据说花开时会吸收月华，我想守着看看。师兄怎么也没睡？”
“炼药遇到点麻烦，出来走走。”李大海看着那株含苞待放的七色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这花是你从百花谷带回来的？”
“嗯，谷主说它能安神，我就移了几株回来。”灵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花苞，“你看，它明明快开了，却总憋着一股劲，好像在等什么。”
李大海心中一动。七色花性喜阴，却要借月华之力绽放，不正像化神丹需要阴阳调和吗？他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极淡的鸿蒙气，小心翼翼地拂过花苞。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紧闭的花苞竟微微颤动起来，花瓣边缘透出淡淡的荧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蕾而出。
“呀！它动了！”灵儿惊喜地睁大眼睛。
李大海却陷入了沉思。鸿蒙气没有强行催开花苞，只是顺着花茎的脉络，引导着月华之力汇聚，这才是“顺势而为”。炼丹时，自己若能像这样，让混沌灵力只做引导，而非主导，或许就能成了。
“灵儿，多谢你。”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谢我什么呀？”灵儿一脸困惑。
“谢你这株七色花。”李大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该怎么炼化神丹了。”
回到丹房，李大海重新开炉。这一次，他没有急于注入混沌灵力，而是先将七种灵草按照属性排列，金、木、水、火、土对应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用青心焰慢慢烘烤，让灵草的本相之力自然蒸腾。
待灵草化作五色灵液在炉中盘旋，他才取出那滴祖师精血，以龙气裹住，缓缓送入炉心。精血遇火即化，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气流，如同游龙般穿梭在五色灵液之间。
“就是现在。”李大海双目微闭，识海中的混沌元婴轻轻呼气。一丝若有若无的鸿蒙气从补天珠溢出，如同细雨般落入八卦炉。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五色灵液与赤金气流在鸿蒙气的牵引下，缓缓交融成一枚圆润的丹丸。丹丸表面流转着淡淡的七彩光晕，正是五行调和、阴阳相济的征兆。
“成了！”李大海心中一喜，连忙以灵力托住丹丸，注入早已准备好的温玉瓶中。瓶塞封上的刹那，丹丸发出一声清越的轻鸣，如同初生的婴儿在啼哭。
他拿起玉瓶，入手温润，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磅礴灵力，却又收放自如，没有丝毫燥气。这才是真正的化神丹，不是靠蛮力催成，而是顺乎自然，凝练而成。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进丹房，落在李大海带着笑意的脸上。他将玉瓶小心翼翼地收好，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龙池的流水声、药圃的虫鸣、远处传来的钟磬声，都带着生机与希望。
原来困住自己的从来不是丹方，而是急于求成的心。修行之路漫漫，有时停下脚步，看看身边的风景，反而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李大海望着初升的朝阳，握紧了手中的温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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