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没有通知任何人。他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洛杉矶。
没有带助理，没有带保镖，甚至没有带他那部工作用的手机。吕文带走的，只有简单的行李，几本做满笔记的漫画和剧本复印件。
吕文一到纽约，就感觉到了一股商业气息，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时代广场的巨屏永不疲倦地滚动着光怪陆离的广告，这里不愧是财富和欲望的殿堂，看来《华尔街之狼》还是拍得太保守了……
吕文没有去第五大道，也没有去看什么自由女神像。他像一个幽灵，游荡在布鲁克林深处那些涂鸦覆盖、垃圾偶尔溢出垃圾桶的狭窄后巷，在皇后区弥漫着尿臊味和铁锈气息的老旧地铁站里穿梭。
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旧夹克，帽檐压得很低，眼神中混杂着好奇、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
吕文走路的时候，用上了之前他训练的仪态，身体微微佝偻，步伐拖沓，手指偶尔会神经质地抽动一下，这也是吕文为自己披上的一层保护色，一个看起来有点颓废、有点古怪，但绝不引人注目的边缘人。
吕文这么做，他想要看点特别的东西，不然这趟纽约不是白来了吗？
让吕文失望的是，他溜达了一天，也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东西，纽约的治安这么好吗？
吕文准备换个地方试试。
天刚刚擦黑，吕文就故意走到了一个治安不太好的街区，在街口观察了一会儿，又进去走了两圈，还是没什么收获。
吕文叹了口气，还得自己当鱼饵。
不过这套业务吕文很熟，他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钱包，里面当然不是美元，而是几张旧报纸。
吕文故意把旧钱包的一角露在破夹克口袋外面，然后就抬腿重新走进了这个街区。
他的步履蹒跚，就像是一个失意的蓝领工人，整天借酒浇愁。很快，一个眼神飘忽，贼眉鼠眼的年轻黑人盯上了吕文。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吕文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指上传来的冰凉触感，钱包自然也消失了。
吕文叹了口气，手艺太糙了……
不过吕文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拐进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昏暗小巷。
地形吕文早就观察好了，绕了一圈，从小巷子里钻了出去，拐了个弯，他就看到了偷自己钱包的那个黑人小伙。
吕文也没惊动他，只是靠在冰冷的墙上，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低，带着痰音的“呵呵”声。
就像是在欣赏一出拙劣的表演……
那个黑人小伙正兴奋地蹲在墙角翻钱包呢，然后脸上的表情就从狂喜瞬间变成了被愚弄的暴怒。
“Shxt!”
黑人小伙咒骂了一声，狠狠将钱包和废纸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笃”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了黑人小伙身后墙上贴着的一张“通缉令”上。
小伙惊讶地回头一看，发现一把薄如柳叶的飞刀，恰好扎在了通缉令照片上的眼睛位置！
刀柄还在兀自颤动，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
黑人小伙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瘫倒在地，裤裆顿时湿了一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恐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模糊且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拐角，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
黑人小伙愣了一下，然后尖叫一声，抬腿就跑，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回去换。
看他跑的方向，吕文乐了，好像是长途汽车站啊……
不过吕文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他找了一家冲洗店，把黑人小伙翻钱包的照片洗了出来，第二天一早，连同那张被飞刀钉穿眼睛的通缉令，一起贴在了附近警察局的公告栏上。
一起被扔下的还有那个旧钱包，里面自然没有钱，只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
哦对了，钱包里面还有一张扑克牌，上面正是代表小丑的鬼牌……
警察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吕文乐了，本来他是没想来警察局的，但昨天晚上他想到了小丑会怎么做，于是就过来了……
从警察局离开，吕文找了一家麦当劳，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再次在纽约的街头游荡起来。
可能是时间太早，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景象，宿醉的壮汉，残疾的流浪汉，当然也少不了不知道要去哪的瘾君子和技师。
吕文皱了皱眉，味道太难闻了，恰好有一辆出租车驶来，吕文就上了车，直奔布鲁克林而去。
在布鲁克林一个略显破败，墙壁还画满涂鸦的小公园里，吕文下了车，依然是佝偻着背的标志性动作，吕文慢慢地挪到了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看起来和那些晒太阳的流浪汉一模一样。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吕文的手里正把玩着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大概是拍《老无所依》的后遗症，每当吕文演比较复杂的角色时，都喜欢弄一枚硬币出来。
要不是李天狗不适合玩硬币，吕文也想照做来着。
这次就可以了，小丑分不清规则和混乱的界限，这枚硬币，就是提醒他的小道具……
吕文正在思考一会儿去哪的时候，就听到自己侧后方传来一声怒斥，“老约翰，识相点！”
吕文没有贸然回头，而是拿出一面小镜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发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大衣，眼神浑浊的流浪汉，正被一个穿着廉价西装，油头粉面的男人呵斥。
西装男压低声音，语气却充满威胁，“上次那批‘货’你散得太慢了！这次是新版，仿真度更高，老大说了，你必须多拿点，三天内都散出去！”
老约翰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不……不行啊，强尼，条子盯得紧……上次差点被抓。求你了……”
“求我？”叫强尼的假钞贩子嗤笑一声，猛地揪住老约翰的衣领，“你以为这是在做慈善？要么拿货散，要么……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吕文歪着头，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趣。他看到了强尼塞给老约翰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也看到了老约翰眼中绝望的恐惧。
等强尼走后，吕文凑到了老约翰跟前，低声道，“你手里有多少货，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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