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风卷着沙尘掠过战场，带来浓郁的血腥味，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震惊与茫然。
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隐蔽，都聚焦在二楼窗口那道纤细的身影上。潘金莲抱着墨心，站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按在窗棂上，指尖那枚古朴的戒指已然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与它毫无关系。
是她？刚才那诡异而强大的力量，真的是这个看似柔弱女子发出的？
武松率先回过神来。他深深看了一眼窗口的潘金莲，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诧，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他迅速收敛情绪，虎目扫过战场，声如洪钟打破沉寂：“还愣着干什么？打扫战场！收缴兵器马匹！把那些没死的辽狗都给俺绑起来！”
这一声吼惊醒了众人。王贲、赵队正等人一个激灵，连忙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大声应诺，带着士兵们冲出哨站，开始清理战场，捆绑俘虏。只是他们动作间，仍忍不住时不时偷偷瞟向二楼。
白玉堂凑到武松身边，压低声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武二哥…刚才那是…嫂子她？”
武松面沉如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他自己心中也充满了疑问，但深知此刻绝非探究的时机。他大步走向那些被捆绑起来的西辽俘虏，目光冰冷如刀。
那些俘虏大多还处于头晕目眩、恶心干呕的状态，看到武松逼近，如同见到魔神，吓得瑟瑟发抖，挣扎着向后缩去。
“说！”武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谁派你们来的？为何精准找到此处？还有多少同党？”
一个看似头目的辽兵强忍着不适，用生硬的汉话颤声道：“…是…是万夫长兀颜光的命令…说…说有一股宋人奸细带着…带着圣物逃入沙漠，命各游骑小队留意围捕…我们…我们只是发现王贲探马队的踪迹，跟了过来…并不知道…不知道…”他说着，恐惧地看了一眼碉楼方向，显然对刚才那莫名的手段心有余悸。
“圣物？”武松捕捉到这个词，与王贲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果然还是为了地宫所得！西辽方面竟然如此重视，直接出动正规游骑搜捕！
“兀颜光现在何处？军中还有多少你们这样的白袍妖人？”武松继续逼问。
那头目摇头：“兀颜将军在大营…白袍…白袍上师们行踪不定…我们不知…”
又审了几个俘虏，口径大致相同。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底层骑兵，对核心机密知之甚少，只知道上头严令抓捕携带“圣物”的宋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和孩子（他们偷偷看向潘金莲的方向），但对“圣物”具体为何、白袍术士的来历目的并不清楚。
武松心中稍定，看来西辽方面也并非铁板一块，高层重视，但具体执行的下层军官和士兵却不明就里，否则来的就不止这点人了。
这时，潘金莲在扈三娘和孙二娘的陪伴下，从碉楼走了下来。经过短暂的调息，加上星髓之力的滋养，她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
士兵们看到她，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武松迎了上去，语气放缓了许多：“嫂嫂受惊了。身体可还撑得住？”
潘金莲轻轻摇头：“我没事。”她看了一眼那些俘虏，轻声问，“可问出什么了？”
武松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略去了“圣物”和孩子这些敏感词，只道西辽是为追捕他们这几个“奸细”。
潘金莲聪慧，自然明白武松的顾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俘虏身上，尤其是他们脸上尚未褪去的恐惧，心中五味杂陈。刚才情急之下发动的那一击，威力远超她的想象，也让她对自己拥有的力量感到一丝陌生和…惶恐。
她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戒指。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旁边一个被绑着的、看起来年纪很轻的西辽俘虏吓得猛地一哆嗦，竟然失声哭喊起来：“别…别杀我！女神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他这一喊，其他俘虏也纷纷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挣扎着磕头求饶。
“女神仙？”孙二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看看潘金莲那清丽脱俗（虽然此刻有些憔悴）的容貌，再看看刚才那神异的一幕，似乎…也挺贴切？
潘金莲却是哭笑不得，心中那点惶恐也被这称呼冲淡了些。她看着那年轻俘虏吓破胆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对武松道：“二叔，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既然已被俘，便…按军规处置吧。”她并非圣母，只是觉得对一群失去抵抗能力、且并非元凶的人，不必展现过多残忍。
武松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对王贲道：“王队正，将这些俘虏仔细搜身，分开看押，严加审讯，看看还能不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
“是！”王贲抱拳领命，看向潘金莲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尊重。这位武都头的嫂嫂，不仅可能有“神通”，心地似乎也不坏。
处理完俘虏，赵队正安排人手加强警戒，救治伤员。这一战，边军伤了几个，但无人阵亡，可谓大胜，还缴获了二十多匹战马和不少兵器，士气大振。士兵们打扫战场时，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武松和潘金莲等人的眼神也彻底不同了。
武松将潘金莲拉到一边稍远处，确定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目光凝重地问道：“嫂嫂，方才…那是怎么回事？”他指的自然是那震荡神魂的星辰波动。
潘金莲知道瞒不住，也不想瞒他，便低声将地宫中星髓融入戒指、以及自己情急之下尝试引导力量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我也不知会如此，只是当时见二叔被围，心中焦急…”
武松听完，沉默了半晌，虎目中光芒闪烁。他抬起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那澎湃增长、几乎要破体而出的九阳内力，沉声道：“那地宫泉水与这星髓，确是旷世奇珍。俺的内力也精进不少。只是…这等力量，福祸难料，嫂嫂还需谨慎，非万不得已，切勿轻易动用，以免引来觊觎或反噬。”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怀璧其罪，这等神奇力量一旦传开，必将引来无数贪婪的目光。
潘金莲郑重点头：“二叔放心，我明白。”她顿了顿，看向武松，眼中露出一丝依赖，“此事…还请二叔代为遮掩。”
“自然。”武松毫不犹豫地应下，“今日之事，俺会吩咐下去，只说是某种…军中秘制的震天雷效果，恰巧扰乱了辽狗心神。”他虽然不擅撒谎，但这个借口粗犷直接，反倒符合他的风格，也更容易让那些士兵相信。
两人商议定，心中稍安。
这时，王贲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武都头，武娘子，赵队正已让人备好了饭食，虽简陋，还请多少用些。另外，末将已派快马先行赶往大营报信！种老相公得知武都头前来，必派人来接应！我等明日一早便可启程前往大营！”
终于要见到种师道了！
众人精神一振。边关的风云，朝廷的局势，未来的道路，或许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而潘金莲低头，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悄然流动的星辰之力。这力量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至少，它让她在这乱世之中，多了几分守护自己想守护之物的底气。
夜幕降临，哨站点燃了篝火。食物的香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在空气中。
但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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