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夜珩屏退左右，亲自闩上门闩。窗外月色清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青石地上。
\"王爷请看。\"陆晚吟从袖中取出那枚狼头戒指，小心地放在铺着绒布的托盘上，\"这戒指内侧的缝隙里，藏着些有趣的东西。\"
她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刮下些许褐色粉末：\"这是南疆特有的血竭，通常用于外伤止血。但奇怪的是...\"
她将粉末凑到灯下细看：\"这里面掺了曼陀罗花粉。\"
萧夜珩眸光一凛：\"曼陀罗花？\"
\"没错。\"陆晚吟点头，\"曼陀罗花有致幻之效，与血竭混合后，会延缓伤口愈合。北狄人善用此物审讯俘虏。\"
她顿了顿，又道：\"更蹊跷的是，这曼陀罗花粉中，还混着京城特有的紫苏叶碎末。\"
\"紫苏叶？\"
\"京城只有三家药铺售卖这种特制的紫苏叶。\"陆晚吟取出一张药方，\"其中两家在城南，一家...\"
她指尖点在药方某处：\"在靖王府斜对面。\"
萧夜珩猛地站起身：\"好个靖王！竟敢用这等下作手段！\"
\"不止如此。\"陆晚吟又取出另一枚戒指，\"这枚从赵德全身上搜出的戒指，内侧沾着龙涎香。而据妾身所知，这批特制的龙涎香，只赏赐给了靖王和...\"
她抬眼看向萧夜珩：\"和王爷您。\"
萧夜珩冷笑：\"他这是要一石二鸟？\"
\"恐怕不止。\"陆晚吟将两枚戒指并排放在一起，\"这两枚戒指的做工看似相同，实则出自不同工匠之手。一枚是北狄工艺，一枚...\"
她指着戒指内侧一个极细微的刻痕：\"是京城金玉坊的手笔。而金玉坊的东家，是靖王妃的娘家表亲。\"
萧夜珩在书房内踱步，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所以，靖王先是弄来真正的北狄信物，又仿造了一枚。真的用来陷害你，假的用来陷害赵德全，最后再把所有罪名都推到赵德全身上。\"
\"正是。\"陆晚吟轻声道，\"若非妾身精通药材，怕是也发现不了这些蛛丝马迹。\"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萧夜珩厉声喝道。
墨影推门而入，手中押着一个被捆得结实的小厮：\"王爷，抓到个偷听的。\"
那小厮面色惨白，牙齿打颤：\"王、王爷饶命...是、是管家让小的来的...\"
萧夜珩与陆晚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果然...\"陆晚吟轻叹，\"王府里不止一个眼线。\"
萧夜珩对墨影使了个眼色：\"带下去，好生'照料'。\"
待墨影退下后，萧夜珩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京城地图。
\"既然他们要玩，本王就陪他们玩个大的。\"
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靖王在朝中的势力，主要分布在这几个衙门。吏部、户部、兵部...都有他的人。\"
陆晚吟仔细端详地图，忽然指着一处：\"王爷可记得，前日妾身去济世堂取药时，看见靖王府的马车停在隔壁的金玉坊后门？\"
萧夜珩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金玉坊明面上是做金银生意，暗地里...\"陆晚吟压低声音，\"怕是靖王传递消息的据点。\"
她取出一本医案：\"这是济世堂这些年的账册副本。每月初一，金玉坊都会来采购大量安神香。可奇怪的是...\"
她翻到其中一页：\"他们买的安神香里，都多加了一味石菖蒲。\"
\"石菖蒲？\"
\"石菖蒲与其他药材混合，可制成一种特殊的墨水。\"陆晚吟解释道，\"用这种墨水书写的字迹，遇热才会显现。\"
萧夜珩恍然大悟：\"所以他们用采购药材做掩护，实则在传递密信！\"
\"不仅如此。\"陆晚吟又取出一包药渣，\"这是从王府厨房找到的。近日府中采购的茶叶里，都掺了少量曼陀罗花粉。\"
萧夜珩脸色骤变：\"他竟想在饮食中下手？\"
\"剂量很轻，不会致命。\"陆晚吟冷静分析，\"但长期服用，会让人精神恍惚，判断力下降。\"
她抬眼看向萧夜珩：\"王爷最近可曾觉得容易疲乏？或是偶尔心神不宁？\"
萧夜珩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确实...本王还以为是政务繁忙所致。\"
\"这就是了。\"陆晚吟将药渣收好，\"靖王这是双管齐下。一边陷害妾身，一边削弱王爷的判断力。\"
窗外月色渐暗，已是三更时分。
萧夜珩走到窗边，望着靖王府的方向，眼神冰冷。
\"既然他布下这天罗地网，本王就让他自食恶果。\"
他转身对陆晚吟道：\"明日一早，你照常去济世堂取药。\"
陆晚吟会意：\"王爷是要...\"
\"将计就计。\"萧夜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是想用金玉坊传递消息吗？本王就送他一份'大礼'。\"
他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模仿靖王笔迹写的'密报'，就说北狄三王子即将秘密入京。\"
陆晚吟接过密信，仔细查看后赞叹：\"王爷连靖王的私印都仿制得如此逼真。\"
\"这还要多谢你发现的那些细节。\"萧夜珩指向戒指上的刻痕，\"若不是你认出金玉坊的标记，本王也想不到这一层。\"
他走到书案前，又写下另一封信：\"这是给皇兄的密奏，将今晚发现的一切如实禀报。\"
陆晚吟担忧道：\"皇上会信吗？\"
\"皇兄生性多疑。\"萧夜珩封好火漆，\"但只要证据确凿，他自会明辨是非。\"
他将两封信交给陆晚吟：\"明日，你亲自去济世堂。真的密奏交给掌柜，假的...\"
她微微一笑：\"妾身明白。假的那封，会'不小心'落在金玉坊的眼线面前。\"
\"聪明。\"萧夜珩赞赏地点头，\"不过要小心，靖王的人很可能已经在济世堂布下眼线。\"
\"王爷放心。\"陆晚吟从容道，\"济世堂的掌柜是妾身故交，他的女儿前年重病，是妾身救回来的。\"
窗外传来四更的梆子声。
萧夜珩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书案上一盏孤灯。
\"天快亮了。\"他轻声道，\"这场戏，也该收场了。\"
陆晚吟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
\"王爷可曾后悔？\"她突然问，\"若不是娶了妾身，也不会卷入这些是非。\"
萧夜珩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
\"本王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些遇见你。\"
晨光微熹，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而在不远处的靖王府内，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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