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磐石城,总舵密室。
烛火摇曳,将陆沉渊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常枫离去执行命令后,密室中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陆沉渊没有立刻开始修炼或处理公务,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望向了极北之地,那片前世让他魂断道消的绝地。
“苏晚萤……”他再次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桌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前世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断魂崖上的背叛,家族倾覆的惨状,亲友陨落的悲嚎……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恨意,并未因百年时光而淡去,反而在确认仇敌身份的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在他胸腔内汹涌澎湃。
但他很快便强行压下了这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愤怒是弱者无能的咆哮,真正的复仇,需要最冰冷的算计和最坚韧的耐心。玄阴宗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渊下的巨蟒,贸然惊动,只会被其反噬。他需要像最老练的猎手一样,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最佳时机,一击毙命。
“实力……终究是根本。”陆沉渊内视己身。化神初期的修为,凭借两仪无相诀的玄妙和前世经验,足以傲视同阶,甚至能与化神中期周旋。但面对玄阴宗这等庞然大物,尤其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宗主,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有能与化神后期抗衡的资本。
“两仪无相,包容万物,化生混沌……或许,我可以尝试更进一步。”他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前世他止步于化神中期,对更高境界的理解多来自典籍推测。今生重走修行路,又有金刚舍利带来的佛门寂灭意境和对抗玄阴宗邪功的经历,让他对阴阳生死、混沌归一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许,他可以尝试在元婴化神的基础上,提前触及一丝更高境界的奥妙,哪怕只是皮毛,也足以成为杀手锏。
“盟友……情报……”陆沉渊思绪飞转。单凭黑山盟,对抗玄阴宗无异于螳臂当车。了尘禅师的态度暧昧,青岚真人的算计,乃至中土神州那些古老势力,都是可以借力的对象。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意识到玄阴宗的威胁,并愿意联手。或许,可以从大欢喜颠倒涅盘经入手,这门邪功太过歹毒,一旦其危害性传播出去,足以引起公愤。
“还有内奸……”他眼神一寒。玄阴宗经营日久,渗透各方是必然。黑山盟内部,难保没有她们的暗子。常枫的清查必须严格,但更重要的,是引蛇出洞。或许可以故意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看看谁会忍不住跳出来。
就在陆沉渊沉浸于思绪中时,密室角落阴影处,一阵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这波动隐秘至极,若非陆沉渊神识远超同阶,几乎无法察觉。
陆沉渊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那处阴影,周身气息瞬间内敛到极致,如同蛰伏的凶兽。“谁?”
阴影中,一个模糊的、仿佛由纯粹暗影构成的女子轮廓缓缓浮现,她声音缥缈不定,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陆盟主,不必紧张。妾身并无恶意,只是奉命前来,与盟主做一笔交易。”
陆沉渊心中警兆大作!此人潜行匿迹之术如此高明,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戒备森严的总舵密室!其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而且,对方身上的气息……阴冷、晦涩,与玄阴宗同属阴寒一路,却又截然不同,更偏向于纯粹的暗与影。
“奉命?奉谁之命?”陆沉渊语气冰冷,暗中已调动法力,随时准备出手。
影子女子的轮廓微微波动,似乎在笑:“盟主何必明知故问?能与玄阴宗为敌,且有资格与盟主交易的,这世间又有几家?”
陆沉渊瞳孔微缩:“你们是……幽影楼?”他想起一个流传于高阶修士间的隐秘传说,一个极其古老而神秘的杀手组织,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杀,但行事诡秘,从不轻易现身。
“盟主果然见识广博。”影子女子的声音依旧空洞,“看来,盟主已经知晓玄阴宗的真实面目了。苏晚萤那个女人,确实不好对付。”
听到苏晚萤三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陆沉渊心中再无怀疑,杀意几乎要控制不住。他强压下去,冷声道:“幽影楼也想对付玄阴宗?”
“玄阴宗的手伸得太长了,坏了规矩。”影子女子的声音带上一丝寒意,“而且,她们觊觎了一些不该觊觎的东西。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
“什么交易?”陆沉渊直接问道。
“情报。”影女子言简意赅,“关于玄阴宗的核心据点、部分高层的身份、以及……苏晚萤近期可能的动向。作为交换,我们需要盟主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候,帮我们做一件事。具体何事,届时自会告知,但绝不会让盟主与整个修仙界为敌。”
陆沉渊沉默片刻。幽影楼的情报无疑极具价值,但与此等神秘组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眼下他确实急需关于玄阴宗的确切信息。
“我如何信你?”
影女子轻笑一声,一道乌光射向陆沉渊,在他面前化作一枚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影子图案。“此乃信物,内有妾身一缕分神。盟主可先验证情报真伪,再决定是否合作。第一份情报,算是诚意:玄阴宗在北域冰原之下,并非只有玄月宫一处据点。其真正核心,名为玄阴秘境,入口飘忽不定,与极光相伴。近期,秘境似有异动,可能与圣女苏晚萤的某种计划有关。”
说完,影女子的轮廓开始变淡,仿佛要融入阴影消失。
“等等!”陆沉渊出声,“你们为何选我?”
影女子最后的声音缥缈传来:“因为……你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潜力对付玄阴宗的人。记住,玄阴宗的可怕,远超你的想象。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阴影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只有那枚黑色令牌,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陆沉渊拿起令牌,入手冰凉,神识探入,果然感受到一缕微弱却坚韧的异种神念。他脸色阴沉不定。幽影楼的突然出现,带来了关键情报,也意味着水比他想象的更深。玄阴秘境……苏晚萤的计划……
“看来,想要她命的人,不止我一个。”陆沉渊收起令牌,眼中寒光闪烁,“也好,水越浑,机会越多。苏晚萤,玄阴宗……这一次,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算计谁!”
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下,开始闭关。当务之急,是消化与幽影楼接触带来的信息,并全力提升实力。复仇的棋盘已经铺开,他必须落下最关键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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