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广告的茶水间飘着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苏晚刚接满一杯热水，就听见门口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林薇薇挎着个亮闪闪的包走进来，宝蓝色的鳄鱼纹皮质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张扬的光。她抬手捋了捋烫得精致的卷发，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扫过苏晚手里那只掉了漆的搪瓷杯。
“晚晚，好巧啊。”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故意把包往吧台上一放，金属链条碰撞发出叮当作响的脆声，“刚买的包，你看怎么样？赵总送的，说是限量款呢。”
苏晚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那包的logo她认识，上个月在奢侈品杂志上见过，价格够她母亲住半个月特需病房。
“挺好的。”她淡淡应了句，转身想走。
“别急着走啊。”林薇薇伸手拦住她，指尖在包面上划过，语气带着炫耀的得意，“说起来，这包配赵氏春季新款正好。对了，你那个云纹设计，赵总很喜欢呢，说要用到主打款上。”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后背像是被冰锥刺了一下。“那是我的设计。”她转过身，直视着林薇薇，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是赵氏的，更不是你的。”
“哎呀，什么你的我的。”林薇薇笑得一脸无辜，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设计这东西，不就是用来卖钱的吗？你看我，一个包就顶你半年工资，你守着那点骄傲，能换来得起这个吗？”
她故意把包往苏晚面前推了推，链条蹭到苏晚的手背，冰凉又尖锐。
“我不需要。”苏晚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靠偷来的东西换来的虚荣，你用着安心吗？”
“偷？”林薇薇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了，“晚晚，话别说这么难听。要不是我把你的草稿给赵总看，你的设计这辈子都只能藏在泡面箱里。我这是在帮你，懂吗？”
“帮我？”苏晚气笑了，“帮我把心血变成你们赚钱的工具？帮我让原创变成抄袭？”
“小声点！”林薇薇压低声音，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想让全公司都知道啊？苏晚，我劝你识相点，现在赵氏已经放出消息，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林晓晓的设计，你闹也没用，只会自讨没趣。”
林晓晓是设计部那个总爱拍王总马屁的女孩，昨天刚从赵氏回来，炫耀说赵总很欣赏她的“才华”。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林薇薇连替罪羊都找好了。
“我有证据。”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备份手稿，创作日期，还有……”
“证据？谁会信？”林薇薇嗤笑一声，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一个二本毕业的行政，跟赵氏集团和名牌大学毕业的林晓晓叫板？你觉得有人会站在你这边吗？”
她拿起包，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苏晚，眼神里带着残忍的笑意：“对了，忘了告诉你，下周五赵氏发布会，邀请了好多媒体。到时候，‘林晓晓’会穿着‘她设计’的云纹旗袍走秀，你可一定要看啊。”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像层油腻的薄膜，糊得苏晚胸口发闷。
苏晚站在原地，手里的热水已经凉透了。她想起昨天熬夜画的“涅盘”系列，凤凰的眼睛被她画得格外亮，像要烧穿画纸。可现在，面对林薇薇的挑衅和即将到来的发布会，那点亮光仿佛也变得微弱起来。
“哟，苏晚，你跟林薇薇吵架了？”张姐端着咖啡杯走进来，眼睛在林薇薇离开的方向瞟了瞟，“我可听说了，林薇薇现在跟赵氏的赵总走得很近，连王总都得让她三分呢。”
另一个同事也凑过来：“可不是嘛，人家现在背的包都好几万，哪像我们，辛辛苦苦一个月，连个包角都买不起。”
“苏晚，你也别跟她较劲了，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议论声像细小的针，扎在苏晚身上。她没说话，拿起水杯走出茶水间，回到座位上。桌角的设计稿被风吹得动了动，上面凤凰的翅膀像是在轻轻颤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瑶发来的消息：“我刚看到林薇薇朋友圈，炫那个破包呢，还说是什么‘爱情的见证’，呕——”
后面跟着一连串呕吐的表情。
苏晚看着屏幕，突然觉得很疲惫。她回复：“她还说，赵氏发布会要用我的云纹设计，说是林晓晓的作品。”
陈瑶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语气急得像着火：“什么？这贱人太过分了！要不要我找人弄她？”
“不用。”苏晚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下来，“我有办法。”
挂了电话，她打开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调出云纹设计的修改记录。从最初的铅笔草稿到后来的电子版，每一次修改都有时间戳，还有她在布料市场买云纹刺绣线的小票照片，日期比林薇薇去赵氏早了整整一个月。
这些，都是证据。
只是，公布这些证据需要勇气，更需要时机。她现在羽翼未丰，贸然对抗赵氏，无异于以卵击石。
苏晚的目光落在陆氏的合同上。下周五，不仅是赵氏的发布会，也是陆氏新品发布的日子。那个匿名客户说过，要同步举行。
或许，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拿起笔，在设计稿上添了几笔——给凤凰的尾羽加了云纹的纹路，既有涅盘重生的力量，又带着传统文化的底蕴。
这不仅是对林薇薇和赵氏的反击，更是对自己的证明。
下午开会，林薇薇果然坐在了王总旁边的位置，那只宝蓝色的包就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王总讲话时，好几次意有所指地说：“要多向林薇薇学习，懂得把握机会，跟大客户处好关系。”
林薇薇笑得一脸得意，时不时瞟向苏晚，眼神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
苏晚没看她，专注地在笔记本上画着设计图。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散会后，林薇薇故意走过来，撞了苏晚一下，包上的链条刮到苏晚的胳膊，留下道红痕。
“不好意思啊晚晚，没看见你。”她假惺惺地道歉，眼睛却盯着苏晚手里的笔记本，“你在画什么呢？该不会还在做你的设计师梦吧？”
苏晚合上笔记本，淡淡道：“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林薇薇笑得越发得意，“不过我得提醒你，下周发布会后，林晓晓就要调去赵氏设计部了，听说年薪七位数呢。你说，同样是设计，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苏晚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只宝蓝色的包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像只张牙舞爪的孔雀。
她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红痕，又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不仅有她的设计，还有陆氏合同的电子版。
七位数年薪？限量款包？
这些她不是不想要，只是她想要的，要靠自己的才华挣来，而不是靠偷、靠抢、靠依附别人。
傍晚下班，苏晚路过商场的奢侈品店，橱窗里摆着和林薇薇同款的包，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她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旁边的布料市场。
市场里弥漫着棉布和丝线的味道，摊主在大声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苏晚走到熟悉的摊位前，拿起一卷深青色的真丝面料，手指拂过光滑的质地。
“小姑娘，又来买布啊？”摊主笑着问，“这次想做什么？”
“做件旗袍。”苏晚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要能配得上凤凰的那种。”
她要用这卷布，做出比赵氏发布会更惊艳的作品。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设计不需要靠奢侈品包装，也能发出最耀眼的光。
而此刻的陆氏集团，秦峰把一份文件放在陆时砚面前：“赵氏春季发布会的主打款，确实用了苏小姐的云纹设计，对外宣称是林晓晓的作品。林薇薇今天在盛世炫耀赵天宇送的限量包，还跟苏小姐起了冲突。”
陆时砚翻看着文件，目光在林薇薇的照片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落在苏晚的设计备份上。云纹的每一处修改都标注着日期，最早的草稿比赵氏备案时间早了三个月。
“知道了。”他合上文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让法务部准备好，发布会当天，我们需要公布一些‘证据’。”
秦峰眼睛一亮：“您是说……”
“她的战场，让她自己打。”陆时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们只需要，给她一个足够大的舞台。”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天际，给陆氏集团的玻璃幕墙镀上了层金边。陆时砚看着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发布会那天，苏晚站在聚光灯下，用才华让所有质疑者闭嘴的样子。
林薇薇的新包再贵，也不过是虚荣的点缀。而苏晚手里的画笔，才是能真正改写命运的武器。
苏晚提着布料走出市场时，暮色已经降临。她抬头望向赵氏集团的方向，大楼的灯光亮了起来，像座冰冷的城堡。
她握紧了手里的布卷，加快脚步往出租屋走。她要赶在发布会前，把那件凤凰旗袍做出来。
林薇薇的新包再耀眼，也终将被真正的才华比下去。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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