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宁的记忆碎片中,他得知上界修士往来,通常借助一种被称为“飞升台”或“接引仙路”的固定通道。
然而,李辽草的道与众不同,他隐约感觉到,凭借自身“吞食大道”与那已自成天地的胃袋世界,或许能强行撕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一日,他静坐于小院之中,心神沉入体内,引动了那浩瀚无边的混沌之力。
他没有寻找什么飞升台,而是以自身为坐标,以大道为引,强行冲击那冥冥中隔绝上下两界的无形壁垒。
“轰——!”
一股本源的力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却又被牢牢束缚在小院范围内,未曾外泄分毫。在他头顶上方,空间开始扭曲,并非形成预想中仙气缭绕的飞升通道,而是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裂口之内,并非上界,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灵气,没有法则,甚至……感觉不到“存在”本身。
只有无尽的冰冷与空虚,仿佛万物最终的归宿。放眼望去,隐约可见如同灰烬般的星辰残骸,悬浮在永恒的寂静里,诉说着某种古老而彻底的终结。那是一条布满了星辰尸骸的古老、死寂之路。
“这是……何处?”
饶是李辽草心志坚毅,见到这番景象,心头也不由一震。这绝非记载中任何一条通往仙界的“仙之路”!这更像是一条通往万物终末的星骸古道。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空间裂缝既已打开,便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同时,他也感受到这条“古道”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与他“归元”大道隐隐共鸣的本质。
略一沉吟,李辽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吩咐黄盖与王霸天父子在外护法,随即一步迈出,身影便投入了那令人心悸的黑暗裂缝之中。
在他进入后,裂缝并未立刻闭合,依旧维持着一个如同黑色眼眸般的洞口,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王霸天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靠近,只能焦灼地守在外面。
……
踏入这片“星骸古道”的瞬间,李辽草便感到周身一紧。
外界的天地灵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无”。他的修为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连神念都无法离体太远。
他悬浮于黑暗虚空中,脚下是无形之路,四周是死寂的星辰残骸。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概念,唯有永恒的孤寂。
他尝试向前探索,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无尽距离,却又感觉像是在原地踏步。那些看似不远的星辰残骸,无论他如何移动,都始终保持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就在他凝神感知这条古道的奥秘时,一股诡异至极的意念,直接侵入了他的识海!
这意念并非生灵的思维,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代表着“寂灭”、“同化”、“虚无”的宇宙底层规则显化。它不包含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要将一切拉入永恒沉寂的意志。
“放弃吧……”
“归于虚无……”
“存在即是痛苦,寂灭方得永恒……”
“融入我们……成为这永恒寂静的一部分……”
无数充满诱惑与绝望的低语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试图瓦解他的意志,磨灭他的自我认知,让他彻底沉沦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之中,化为另一具漂浮的“星骸”。
李辽草闷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这股意念侵蚀之力极其可怕,远超任何心魔攻击,直指存在根本。
幸好,他早有准备。或者说,他的道心,本就坚韧无比。
“区区寂灭之意,也妄想同化于我?”
李辽草心中冷喝,立刻运转起他结合“吞食大道”与自身无数次心境锤炼,自创出的淬炼心神秘法——《万念归墟净心咒》!
此咒并非防御外邪,而是将一切侵入心神的杂念、恶念、魔念,乃至这种外来的寂灭意念,都视作“资粮”,以自身心念为熔炉,将其吞噬、分解、净化,反哺自身道心,使其愈发晶莹剔透,坚不可摧。
刹那间,他识海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微缩的混沌旋涡,与他的胃袋世界隐隐呼应。那入侵的冰冷寂灭意念,一接触到这心念旋涡,便被强行拉扯、撕碎,其中的“寂灭”真意被剥离,而其纯粹的精神能量,则被旋涡碾磨、净化,化为滋养他神魂本源的养料!
“吞!”
李辽草意志如铁,全力运转《万念归墟净心咒》。那冰冷的寂灭意念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识海壁垒。
这是一场凶险万分,却又无声无息的内在较量。
李辽草的身影在黑暗虚空中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纯粹。那外来的寂灭意念,非但没能侵蚀他,反而在他的“净化”下,让他对“寂灭”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道心在对抗中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变得更加圆融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那冰冷的寂灭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似乎意识到无法奈何这个特殊的“闯入者”。
李辽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余悸。
“好险……这条‘路’,绝非善地!并非通往仙界,倒像是一条葬送一切的坟墓之路!”他心念急转,“此地不可久留!”
他不再犹豫,立刻循着来时的那一丝微弱感应,身形暴退。
“唰!”
他的身影重新从那不稳定的黑暗裂缝中跌出,回到了香草学院的小院之中。
“老大!”
“师傅!”
王霸天、黄盖等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关切。
李辽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他第一时间抬头,只见头顶那黑色的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弥合,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眉头却微微皱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他感觉到,自己那浩瀚如海的仙元,那超越前世、臻至未知领域的修为境界似乎消失了。
不是被封印,不是被压制,而是仿佛从根本上就不存在了。
体内空空荡荡,感觉不到丝毫力量流动,也触摸不到任何境界的壁垒。他尝试调动一丝能量,却毫无反应,仿佛变成了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
但这种“空”,并非虚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仿佛褪去了所有外在的、标签化的力量表征,回归到了最本源的状态。
“力量没有了?”
“境界概念也没有了?”
李辽草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纯净”,心中波澜起伏。这次误入“星骸古道”,虽凭借《万念归墟净心咒》扛住了那恐怖的寂灭意念侵蚀,但自身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超乎理解的根本性变化。
前路未知,福祸难料。
他抬头望天,目光仿佛再次穿透了云层,看到了那条布满天骸的寂静古道。
“这条路……究竟通往何方?而我此刻的状态,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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