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子,打发掉前来探查的国师,孙悟空回到房中,心中已有定计。那御花园的八角琉璃井,怨气深重,又关联三年前王后薨逝、国王变故,更是国师严令封锁之地,十有八九便是揭开乌鸡国秘密的关键所在!事不宜迟,需得立刻探查!
他吩咐猪悟能、沙悟净好生守护师父,莫要惊动旁人,自家却使个神通,变作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身上金光内敛,只余一点微光,悄无声息地飞出馆驿,融于夜色,直往御花园而去。
今夜无月,星子稀疏,御花园中树影幢幢,静谧中透着一股阴森。孙悟空所化萤火,循着昨日感应的怨气方向,不多时便来到那口八角琉璃井旁。但见井口以汉白玉石砌成八角形,雕琢精美,却布满苔藓,井口被一块巨大的生铁盘牢牢封住,铁盘上贴着一张黄符朱字的封条,符上灵气流转,显是法力加持。
井口四周,怨气与死气几乎凝成实质,更有一股微弱的龙气在其中挣扎,引得孙悟空怀中的万载清心避毒珠都微微发凉示警。
“好重的怨气!好古怪的龙气!”孙悟空暗惊,这井中封印之物,绝非凡品。他绕着井口飞了一圈,火眼金睛仔细观瞧那封条,符篆纹路玄奥,隐隐有佛门禁制的影子,却又夹杂着一丝道家的符箓手法,复杂异常。
“这封印手法古怪,似是佛道合一,却又透着一股邪性……强行破开,恐打草惊蛇。”孙悟空沉吟片刻,心生一计。他现出原形,却将身形缩至寸许,如同一只金毛小鼠,爬到那铁盘与井口的缝隙处。缝隙极细,但他神通变化,将身一扭,竟如流水般渗了进去!
一入井中,只觉寒气刺骨,怨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更夹杂着浓烈的水腥气与腐朽味。井内幽深,不见底,孙悟空运转火眼金睛,目射金光,向下照去。
只见井壁滑腻,长满水草,深不见底。他施展避水诀,化作一道金光,向下疾潜。约莫下潜了百丈,眼前豁然开朗,井底竟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地下水域,水色幽暗,死寂无声。
水域中央,赫然可见一团巨大的黑影!近前一看,竟是一具庞然大物的骨骸!白骨嶙峋,蜿蜒如岭,头生双角,腹有利爪,分明是一具龙骸!只是这龙骸色泽灰败,毫无灵光,显然已死去多时。
而在那龙首骨骸之上,却缠绕着一道淡金色的、不断扭曲挣扎的龙形虚影!这虚影气息微弱,却纯正浩大,正是孙悟空之前感应到的那丝龙气的来源!此刻,这龙魂正被数条漆黑如墨、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锁链紧紧束缚在龙骨之上,锁链另一端,深深扎入水底淤泥,不断抽取着龙魂的本源之力!
“井底缚龙魂?!”孙悟空大吃一惊!龙族乃天庭正神,司雨布云,何等尊贵?怎会陨落在此等污秽之地,龙魂还被如此恶毒地禁锢折磨?
那龙魂似乎感应到生人气息,尤其是孙悟空身上那纯阳正气,猛地抬起头,虚影龙目睁开,射出两道微弱却急切的金光,望向孙悟空,龙口开合,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痛苦与怨恨的灵识传音:
“是……是谁?……救……救我……我乃……乌鸡国……泾河龙王……九太子……敖……敖荣……”
“泾河龙王九太子?”孙悟空心中剧震!他猛然想起一桩旧事:多年前,泾河龙王因与袁守诚打赌,误了雨数,被魏征梦中所斩!其九子敖荣,当时年幼,并未牵连,后来据说被安排在某处水域为神,怎会陨落在此?
“你……你怎会在此?是何人害你?”孙悟空急忙传音问道。
那龙魂敖荣泣道:“是……是那妖道!三年前……我奉旨巡查此方水域……发现……发现此地有妖邪汲取国运龙气修炼……欲加制止……不料那妖道神通广大……更有……更有佛宝护体……我……我不敌……被他抽筋剥皮……龙珠被夺……龙魂被缚于此……以万民怨念淬炼……欲炼成邪龙幡的主魂……”
“妖道?佛宝?”孙悟空眼中寒光一闪,“可是那皇宫中的国师?”
“正……正是他!”龙魂恨声道,“他非寻常妖物……本体乃……乃一头得道的青毛狮子……背后似有……似有灵山的根脚……他夺我龙珠,幻化人形,又用邪法害死察觉真相的乌鸡国王后……将国王魂魄打入幽冥缝隙,以其肉身皮囊为傀儡,自身则扮作国师,操控朝纲,汲取一国气运修炼邪功!那井口的封印……便是他借来的佛门法宝所设,防我龙魂遁走,也防外人探查……”
“青毛狮子?灵山根脚?”孙悟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事竟又牵扯到灵山?!是菩萨的坐骑?还是另有隐情?那佛宝……莫非是文殊菩萨的……
他强压震惊,又问:“你可知那国王魂魄现在何处?可还存活?”
龙魂敖荣道:“国王魂魄……应被镇压在……在皇宫祭天坛下的锁魂玉中……借王朝祭祀香火消磨……但三年未满,或有一线生机……壮士……求你……救我出去……揭穿妖道……为我……为乌鸡国……报仇雪恨……”
孙悟空心中念头急转,此事牵连甚大,已非简单妖邪作乱,背后恐涉及佛门内部纠葛乃至与天庭的微妙关系。但眼下救人(救魂)要紧!他道:“你且忍耐,俺老孙既遇此事,断无不管之理!待俺先去救了国王魂魄,拿到实证,再来破此封印,为你报仇!”
龙魂敖荣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孙悟空不敢久留,恐惊动妖道,记下祭天坛位置,便欲原路返回。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异变陡生!
那束缚龙魂的怨气锁链似乎被孙悟空身上的纯阳气息刺激,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一股阴寒邪戾的意念顺着锁链反向袭来,直冲孙悟空识海!同时,井口那道封印符箓光华大放,发出刺耳的嗡鸣!
“不好!被发现了!”孙悟空心知不妙,这封印与井下邪阵相连,自己虽未强破,但气息侵入,已触发警报!
他再不隐藏,身形暴涨,恢复原状,金箍棒已在手,便要强行冲破井口!
“轰隆!”
井口那生铁盘被一股巨力轰然掀飞!一道青色妖风裹挟着森然佛光,自井口灌入,化作那国师的身影,挡在孙悟空面前!此时的国师,面目狰狞,周身妖气与佛光诡异交融,手持一柄青光闪闪的月牙铲,眼中杀机毕露!
“孙悟空!果然是你!竟敢窥探本座禁地!今日留你不得!”国师厉声喝道,已然撕破伪装!
孙悟空见他现出兵器,那月牙铲上佛光隐隐,却透着邪气,心中更无疑惑,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头偷了主人宝贝下界为妖的畜生!俺老孙今日便替灵山清理门户!”
“狂妄猢狲!受死!”国师被揭穿根脚,勃然大怒,不再废话,挥动月牙铲,铲头绽放青黑佛光,带着摄魂夺魄的邪力,直取孙悟空头颅!这妖道竟将佛门神通修炼成了邪法!
孙悟空举棒相迎,金箍棒上纯阳金光大盛!
“铛——!”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井底水域剧烈翻腾!两人硬拼一记,竟势均力敌!
“好孽畜!果然有些道行!”孙悟空心中一凛,这妖道法力深厚,更兼佛宝在手,比那奎木狼似乎还强上几分!
国师亦是心惊:“这猴头,被幌金绳所伤,竟还有如此神力!” 他不敢怠慢,口念咒语,身后浮现一尊青面獠牙、脚踏黑莲的虚幻佛影,佛影手中亦持月牙铲,与他本体合一,攻势倍增!道道铲影如同狂风暴雨,夹杂着鬼哭神嚎的魔音,向孙悟空笼罩而来!
“邪魔外道,也敢妄称佛法!”孙悟空怒喝,施展出三头六臂的神通,三条金箍棒舞动如轮,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棒法展开,大开大合,刚猛无俦,与那妖道在井底狭小空间内激战起来!
棒铲相交,声如雷霆,劲气四溢,搅得井水倒卷,淤泥翻腾!那龙魂敖荣被战斗余波冲击,痛苦嘶鸣。井壁岩石不断崩落!
孙悟空越战越勇,但他发现,在这极阴寒的水域之中,对方水属性的妖力得到加持,而自己的纯阳法力却受到些许压制。更麻烦的是,那月牙铲发出的青黑佛光,竟有污秽法宝、侵蚀元神的诡异效果,金箍棒上金光与之碰撞,竟隐隐黯淡一分!
“不能久战!需得引他上去!”孙悟空心念电转,卖个破绽,假作不支,向井口退去。
国师见状,以为孙悟空力怯,狞笑道:“猢狲!哪里走!” 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冲出井口,来到御花园中。此时,园内已被惊动,侍卫火把如龙,将四下照得亮如白昼!玄奘、猪悟能、沙悟净也被惊动,在侍卫“保护”(监视)下赶来,见悟空与国师激战,大惊失色。
“悟空!”玄奘惊呼。
猪悟能抡起钉耙:“师兄莫慌,俺老猪来助你!” 便要上前。
沙悟净也掣出宝杖。
“八戒、沙师弟护住师父!这妖道俺老孙对付!”孙悟空大喝,他心知这妖道厉害,八戒、沙僧上来恐有闪失。
国师见行迹败露,索性不再掩饰,狂笑道:“唐三藏!你来得正好!今日便拿你血肉,助我神功大成!” 他弃了孙悟空,竟直扑玄奘!意图擒贼先擒王!
“妖孽敢尔!”孙悟空目眦欲裂,筋斗云一闪,后发先至,金箍棒化作擎天巨柱,拦在国师面前!
“你的对手是俺老孙!”孙悟空暴喝,全力施为,不再保留!他周身磅礴的赤金色气血冲天而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将御花园的阴森之气一扫而空!那至阳至刚的气息,竟对国师的阴邪妖力产生了明显的克制!
国师被这纯阳气血一冲,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猛地将月牙铲往地上一顿,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妖气与佛光疯狂涌动,竟开始现出原形!只见他身形暴涨,衣衫碎裂,露出一身青黑色的鬃毛,头颅扭曲,化为一颗狰狞的狮子头,口吐獠牙,眼放凶光!正是其本体——青毛狮子!
“吼——!” 现出原形的青毛狮妖,气息暴涨,妖风席卷,逼得周围侍卫人仰马翻!
“果然是个畜生!”孙悟空毫不畏惧,反而战意更盛,挥棒迎上!
一人一妖,在御花园中展开惊天动地的搏杀!金光与青黑佛光碰撞,巨响震天,假山崩碎,树木摧折!整个乌鸡国皇城,都被这场大战惊动!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战圈之外,太子正躲在一处廊柱后,看着那现出原形的妖道,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他似乎,并非完全意外?
井底龙魂的控诉,青毛狮妖的现形,终于将这乌鸡国埋藏三年的惊天秘密,揭开了冰山一角!而这场战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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