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岭的烽烟尚未散尽,吐蕃的兵锋已如燎原之火,席卷了整个吐谷浑腹地。其进军之速,打法之诡,完全超出了吐谷浑贵族们基于过往经验的想象。
这并非传统的两军对垒,阵而后战。吐蕃大论禄东赞,这位深谙高原地理与人性弱点的智者,将手中的力量化整为零,如同撒出了一把致命的铁蒺藜。一支支由百夫长、千夫长率领的精锐骑兵分队,凭借对山川河谷的熟悉,沿着隐秘的小径、干涸的河床,甚至是被认为无法通行的沼泽边缘,进行着大胆而迅速的迂回穿插。
他们的目标明确,并非一味追求攻城略地,而是优先切断吐谷浑各部落之间的联系,打击其后勤与指挥节点。往往一支吐谷浑部队还在赶往预定防线的途中,便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遭遇来自侧翼或后方的吐蕃骑兵突袭。这些吐蕃骑兵骑乘着适应高原气候的矮种马,虽然冲击力不及中原骏马,但耐力极佳,在复杂地形中辗转腾挪,来去如风。
更让吐谷浑人绝望的是吐蕃人“因粮于敌”的战术。他们很少携带笨重的辎重,而是依靠掳掠沿途的吐谷浑部落。牛羊被驱赶作为随军口粮,帐篷被收缴用以宿营,甚至投降的吐谷浑牧民也会被强迫充作辅兵或向导。这支军队就像是一股流动的、自我补充的毁灭洪流,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留给诺曷钵的,只有一片焦土和更加混乱的民心。
在吐蕃军中,一颗年轻而耀眼的新星正冉冉升起,那便是禄东赞之子——起政(即后来的论钦陵)。他率领着最为精锐的先锋部队,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总是出现在吐谷浑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此刻,起政正立马于一座可以俯瞰曼头山吐谷浑营地的山丘之上。他年轻的面庞被高原烈日灼成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下方那片因为突然遇袭而陷入混乱的营地。吐谷浑人仓促组织起的抵抗,在吐蕃骑兵精准的箭雨和凶狠的短矛投掷下,迅速瓦解。
“将军,俘获其头人,是否……”一名百夫长策马过来,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
起政冷冷地扫了一眼山下那些跪地乞降的吐谷浑人,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酷:“杀了无用。将他们打散,编入辅兵队,告诉他们,为我们效力,可活,可得草场。”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异动,全队连坐,格杀勿论。”
他非常清楚,父亲禄东赞要的不仅仅是征服土地,更是要消化这片土地上的人口与资源,为吐蕃日后更大的图谋打下基础。单纯的屠杀,只会激起更激烈的反抗,而给予一线生机,加以严酷管控,才能更快地瓦解吐谷浑的抵抗意志。
在他的指挥下,吐蕃骑兵们高效地执行着命令,驱赶着俘虏,收缴着战利品,整个过程迅捷而有序,仿佛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
碧蓝如洗的青海湖,依旧静静地躺在辽阔的草原之间,倒映着雪山白云。然而湖岸四周,曾经点缀其间的吐谷浑帐篷群落,如今大多只剩下冒着黑烟的残骸。倒伏的旗帜浸在血泊中,无人看管的牛羊惊恐地四处奔逃。苍鹰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等待着盛宴的开始。
吐蕃的闪电兵锋,不仅摧毁了吐谷浑的军事力量,更是在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这个古老王国赖以生存的根基与人心。伏俟城的陷落,似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整个吐谷浑的命运,也在这凌厉无情的攻势下,急速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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