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乌蟒骨捧着血狼牙的双手剧烈颤抖。
当高进厉喝“蛮夷诈降”的刹那，
祭坛下蛰伏的叛刀骤然暴起！
陈锋袖中短刃后发先至钉穿叛徒咽喉，
飞溅的鲜血染红钦差官袍下摆——
“高大人，”陈锋碾碎淬毒骨针冷笑，
“现在看清是谁在搅乱大局了？”
葬神裂谷的寒风卷着未散尽的硝烟，刮过祭坛上凝固的血迹。青铜巨鼎内的暗红液体已归于沉寂，唯有饕餮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幽光。被捆缚的蛮族俘虏如同受惊的兽群，在玄甲军陌刀森冷的威慑下蜷缩颤抖。高进僵立在原地，绯色官袍的下摆被方才溅射的毒血蚀出几个焦黑的破洞，衬得他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陈锋的目光掠过脚下拓跋烈抽搐的身躯，投向裂谷深处翻涌的墨色雾障。他缓缓抬手，声音穿透死寂：“传令：黑风谷战线，后撤三十里扎营。雷豹——”
“末将在！”雷豹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派快马持兀骨秃金冠与本王手令，分赴‘黑山’、‘乌蟒’两部大寨。”陈锋从怀中取出一枚以兽血书就的粗糙骨片，指尖在其上划过一道凌厉的裂痕，“告诉他们，三日内，两部首领亲至葬神裂谷献降。过时不到……”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刃扫过俘虏群，“每逾一刻，杀十名靛羽王族。从兀骨秃的幼子开始。”
“诺！”雷豹双手接过骨令，转身点兵时，余光扫过高进瞬间失血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
血牙为证
第三日黎明，裂谷入口处的雾气被沉重的脚步声踏碎。
数百名黑山、乌蟒部的精锐战士，身涂象征屈辱的白色泥浆，卸甲弃刃，沉默地分列两侧。队伍最前方，乌蟒部首领乌蟒骨——一个脸上交错着毒虫刺青的独眼巨汉——双手高捧一物，每一步都踏得山石微颤。他身后跟着黑山部大长老，干瘦如枯枝，手中蛇头杖点地时却带着千钧之力。
两人行至祭坛十步外，轰然跪倒。膝下冻土龟裂。
“败军之奴，乌蟒骨（黑山岩）——”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石摩擦，“率部归降岭南王！”
乌蟒骨将手中之物高举过头。那是一枚半尺长的惨白獠牙，牙根处浸透暗红血斑，以金丝缠绕固定——靛羽部传承百年的圣物“血狼牙”，历代大酋以心头血浸养的信物。此刻，这象征蛮族勇武与尊严的圣物，在陈锋玄甲染血的威压下，成了乞命的祭品。
祭坛上下，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枚獠牙上。蛮族俘虏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高进死死盯着血狼牙，呼吸急促，指节捏得发白——此物若呈送京城，岭南王平定蛮疆之功将成铁案！
毒针暗藏
“呈上来。”陈锋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乌蟒骨起身，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他踏上祭坛石阶，脚步沉重如负山岳。血狼牙在他粗粝的手掌中微微颤抖，距离陈锋三步之遥时，他再次屈膝，将圣物捧至眉心。
就在这俯首的瞬间！
“蛮夷诈降！王爷小心！”高进尖锐的嘶吼陡然炸响！几乎同时，祭坛下方俘虏群中，一道蛰伏的身影如同毒蛇般暴起！那人浑身涂满血污泥浆，辨不清面目，手中一抹幽蓝寒光直刺陈锋后心！速度之快，超越了人体极限！
惊呼未落！
陈锋仿佛背后生眼，身形未动，只反手一甩——
咻！
一道乌光自他袖中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贯入刺客大张的口中，从后颈透出半截带血的刃尖！刺客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被那短刃携带的巨力带得倒飞出去，“砰”地砸在高进脚边！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将钦差绯色官袍的下摆彻底染红！
刺客抽搐的指缝间，一根淬着幽蓝毒芒的骨针无声滑落。
圣火焚毒
死寂。比之前更深沉百倍的死寂。唯有刺客喉间血液汩汩涌出的粘稠声响，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陈锋缓缓转身，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他俯身拾起那枚淬毒骨针，指尖在幽蓝毒芒上轻轻一捻。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起，那足以瞬间毙杀巨象的剧毒，竟在他指腹下化作一缕刺鼻的青烟，飘散无踪。
“高大人，”陈锋抬眼，目光如万载寒潭，落在面无人色的高进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现在，看清了么？看清是谁在搅乱大局，又是谁豢养的毒蛇，差点咬断本王的后心？”
他抬脚，靴底碾过刺客扭曲的脸庞，露出泥血下隐藏的靛羽王族刺青：“这毒蛇，是兀骨秃的影卫首领‘鬼刺’。本王屠灭靛羽王帐时，唯独不见此人踪影……原来，是攀上了京城的‘高枝’。”
“血口喷人！”高进浑身剧震，嘶声辩驳，“本官从未……”
“嘘——”陈锋竖起食指，止住他的咆哮。目光转向祭坛下跪伏的乌蟒骨与黑山岩，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裂谷之中：
“乌蟒骨！黑山岩！尔等献降是假？！欲效此獠袭杀本王，再引岭南大军屠尽尔等部族吗？！”
声浪裹挟着尸山血海般的杀意席卷而下！乌蟒骨如遭重锤，手中血狼牙“哐当”坠地！这位以凶悍着称的蛮族首领，此刻独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后怕——方才若有一丝迟疑，此刻被钉死在地的，恐怕就是整个乌蟒部！
“不敢！王爷明鉴！”乌蟒骨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祭坛石面上，鲜血迸流，“黑山、乌蟒两部，世代愿为王爷鹰犬！赴汤蹈火，永不背叛！若违此誓，族灭身死，魂魄永镇血鼎！”
黑山岩手中蛇头杖“啪”地折断，枯瘦的身躯匍匐在地：“永……永世臣服！”
归心铸鼎
陈锋俯视着脚下彻底崩溃的蛮族首领，又瞥了一眼面如死灰、官袍染血的高进。他弯腰拾起那枚沾了泥土的血狼牙，指腹擦过牙根处温热的血斑，缓步走向那尊沉寂的青铜巨鼎。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将血狼牙投入鼎内暗红的“圣血”之中。
嗤——！
白烟升腾！粘稠的液体如同活物般翻涌，瞬间将惨白的獠牙吞没！紧接着，鼎身饕餮纹路再次泛起暗金光泽，一股灼热而厚重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某种古老的力量被唤醒、被驯服！
“自今日起，葬神裂谷更名‘归心谷’。”陈锋的声音响彻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鼎，便是岭南镇疆之器！各部首领，每年血月之期，携嫡子入谷，以心头血祭鼎盟誓！凡背誓者——”
他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跪伏的蛮族战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进他们的灵魂深处：
“鼎焚其身！族灭其种！”
“吼——！！！”
回应他的，是数千蛮族战士用尽全力的嘶吼，恐惧与敬畏彻底碾碎了最后一丝不甘。声浪在裂谷间冲撞回荡，震得山岩簌簌落下碎石。
高进踉跄后退，撞在京营护卫冰冷的铁甲上。他望着祭坛上那尊吞吐暗金光泽的巨鼎，望着鼎前玄甲如墨、仿佛与整片蛮荒融为一体的身影，一股刺骨的寒意冻结了四肢百骸。这岭南，已不再是朝廷的岭南。这尊鼎，正以蛮族的血与魂为薪柴，铸就一个藩王前所未有的权柄。而他这位钦差，不过是鼎身上一道微不足道、被毒血蚀穿的裂痕。
祭坛火焰跃动，将陈锋的身影拉长，如同蛰伏的巨龙，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裂谷。他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来自鼎内的冰冷青铜匣，目光穿透硝烟，投向北方京城的方向。蛮疆已定，根基已成。下一把火，该烧向那座金銮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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