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府令牌在青铜鼎的火光中映出冷芒,
九皇子密使的骨笛已混入岭南贡品车队。
当王府长史展开圣旨宣读“加封食邑”时,
夹层中滑落的密令飘入鼎火——
“监视岭南王,异动格杀!”
陈锋的指尖碾碎御赐蜜枣中的蜡丸,
九皇子血书在火焰中显形:
“兄若不归,吾当焚东宫以迎!”
开府令牌沉甸甸地压在紫檀木案头,乌沉的玄铁在岭南潮湿的空气里沁出细密水珠,睚眦兽钮的双眼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王府长史赵元奎双手捧着明黄卷轴,声音抑扬顿挫,在空旷的前厅回荡:“……岭南王陈锋,忠勇体国,靖边安民,功在社稷……特加封食邑三千户,赐南海明珠十斛,御酿‘九酝春’百坛,钦此——!”
“臣,谢陛下隆恩!” 陈锋单膝触地,玄色蟒袍的下摆拂过冰冷金砖。他垂首的瞬间,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赵元奎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圣旨卷轴末端那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汗水洇开的细微褶皱。
赵元奎躬身,将圣旨郑重递向陈锋。就在卷轴交接的刹那,异变突生!
哧啦——!
圣旨内层裱糊的绢帛不知为何突然撕裂,一片薄如蝉翼、不过两指宽的素白熟宣,如同被惊动的白蝶,从夹层中飘落,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正落向青铜巨鼎内跳跃的火焰!
“哎呀!圣旨!” 赵元奎失声惊呼,脸色煞白,下意识伸手去捞!
陈锋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宽大的袍袖如流云般拂过,带起一股柔劲,那飘落的薄笺被气流一卷,非但未被阻住,反而加速坠落,瞬间被鼎中金红色的火舌吞噬!烈焰一卷,素白化为焦黑,眨眼间灰飞烟灭,只余一缕刺鼻的青烟袅袅升起。
赵元奎的手僵在半空,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嘴唇哆嗦着:“王、王爷……这……圣旨损毁,乃大不敬……”
陈锋已稳稳接过剩余的主旨卷轴,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他指尖抚过被火焰燎焦的卷轴边缘,声音听不出喜怒:“天意如此,非人力可阻。长史大人受惊了,此乃意外,本王自会上表向陛下陈情。” 他抬眼,目光深邃如古井,“陛下厚赐的南海明珠与九酝春,长史费心清点入库吧。”
赵元奎看着陈锋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再不敢多言半句,唯唯诺诺地躬身退下,后背的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密丸藏机
夜沉如墨,万籁俱寂。
书房内,青铜鼎中的火焰已调至最小,只余一点幽蓝火苗在鼎心跳跃,将陈锋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摇曳不定。白日那卷被燎焦的圣旨静静摊在案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绢帛焦糊的气味。
雷豹如同铁塔般立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怒火:“王爷,查清了!押运御赐贡品的禁军副尉孙莽,是太子妃的远房表弟!那坛被做了手脚的‘九酝春’,正是由他亲自押送,入府前只经他一人之手!”
陈锋没有看雷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一个打开的紫檀描金锦盒上。盒内铺着明黄绸缎,盛放着数十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蜜饯金枣,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这是随圣旨同到的“御赐珍品”。
他拈起一颗蜜枣,指腹感受着那粘稠糖霜下异常坚硬的枣核。指尖微一用力,枣肉被捻开,露出里面一颗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浑圆蜡丸。蜡丸滚落掌心,带着蜜枣的甜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蜂蜡冷硬。
咔嚓。
蜡丸在陈锋指间碎裂。一张被卷得极细的素白纸条显露出来。纸条上无字,只有一片空白。
陈锋面无表情,手腕一抖,将空白纸条精准地投入青铜鼎心那一点幽蓝火苗之中!
嗤——!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空白的纸面遇火瞬间,竟如同被无形的笔触扫过,一行行殷红如血的蝇头小楷,在火焰舔舐下急速显现!字迹狂放狰狞,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绝:
“兄若不归,吾当焚东宫以迎!蛮疆之鼎,可镇山河否?九。”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纸条,血字在烈焰中扭曲、模糊,最终化为灰烬。但那短短一行字,却如同淬毒的匕首,将京城深宫之下最血腥的邀约与试探,狠狠钉在了这岭南王庭的夜色里。
裂痕初显
翌日,岭南王府正殿。
象征“开府仪同三司”的无上权柄的玄铁令牌高悬于正堂主位之上,睚眦兽钮俯视着堂下肃立的岭南道三品以下文武官员。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官员们垂首屏息,无人敢直视王座之上那袭玄色蟒袍。
陈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大殿,带着金铁般的冷硬:“自即日起,岭南道各州府仓曹转运使、兵曹司械主事、边镇榷场税监三职,统归王府长史府直辖考功。原任官吏,着令三日内至长史府述职勘验。逾期不至、考绩下等者——”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方几个瞬间面无人色的官员,“革职查办,永不叙用!”
“王爷!” 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白微须的中年官员猛地出列,正是韶州仓曹转运使周显,他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声音发颤,“此三职关乎钱粮命脉、军械转运、边贸税赋,历来由州府与户部、兵部共辖……骤然收归王府,恐……恐引朝堂非议,有损王爷清誉啊!”
“非议?” 陈锋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压在周显肩头,“周大人是在教本王做事?还是说……” 他话音陡然转厉,“你韶州仓曹账册上那三万石‘霉变陈粮’,怕经不起王府长史府的‘勘验’?!”
轰!
周显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身后,几个同样心中有鬼的官员,额角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将头埋得更低。
大殿内死寂无声,唯有周显粗重如风箱的喘息。陈锋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岭南边患初平,然疮痍未复,百废待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本王眼中,只有实心用事之吏,没有尸位素餐之蠹!退下!”
蛛网暗结
京城,东宫深处。
厚重的玄色帷幕隔绝了所有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太子陈寰裹着厚厚的狐裘,半倚在暖榻上,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脚边,跪伏着刚从岭南狼狈逃回的钦差高进。
“……那陈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私铸铁碑,收蛮族血誓,裂土称帝之心路人皆知!陛下……陛下竟还赐他开府之权!” 高进的声音嘶哑怨毒,将怀中紧捂的一件东西颤抖着举过头顶——赫然是他贴身藏匿、以里衣布料写就的血书!字字泣血,控诉岭南王“十恶不赦”之罪!
太子伸出枯瘦颤抖的手,一把抓过那血迹斑斑的布帛,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上面暗褐的字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殿下保重!” 旁边的心腹太监慌忙上前。
太子一把推开太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南方,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的阴风:“开府?呵……本王要让他这‘府’,变成他的埋骨之地!传信给赵元奎……还有我们安插在匠营、榷场、农庄的所有暗桩……给本王动起来!一粒米,一颗钉,一把火……本王要这岭南……永无宁日!” 他枯瘦的手指狠狠攥紧血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还有……告诉九弟……他以为躲在后面渔翁得利?做梦!本王要让他和陈锋……一起给孤陪葬!”
岭南王府,书房密室。
青铜鼎的幽光映照着墙壁上巨大的岭南舆图。陈锋独立图前,指尖缓缓划过那条由烽燧、边墙构筑的钢铁防线,最终停在标注着“鹿鸣谷采石总场”的巨大红圈上。
屠刚的声音在身后阴影中响起,带着铁石般的冷硬:“王爷,九皇子密使已混入贡品车队,身份是‘贡品雕花匠’,名唤‘鲁七’。他随身携带的骨笛暗格内,藏有半枚虎符。高进安插在匠营的钉子‘老刀’,昨夜试图向鹿鸣谷传递消息,已被陌刀营截杀,尸体喂了野狼。”
陈锋的指尖在“鹿鸣谷”三字上轻轻一点,如同按下一枚棋局的落子。鼎火跃动,将他眼底翻涌的寒光映照得明灭不定。
“盯死鲁七,让他‘看’到本王该看的。” 陈锋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至于太子那些老鼠……清理掉太干净,反而会让东宫起疑。让雷豹去办,留下尾巴,要断得像是意外。”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密室,仿佛看到了京城东宫那张病榻上扭曲的脸,也看到了深宫中那双在血书上写下邀约的眼睛。
“这把火,” 陈锋凝视着鼎中幽蓝的火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烧得还不够乱。传令沈重山,黑风谷战场的‘北狄溃兵’,该去隔壁的南诏国……借点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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