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陆昭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散乱。白芷渡入的月华之力和丹药的效力正在缓慢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尤其是右肩塌陷处的骨骼,在星涡之力蕴含的奇异生机滋养下,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愈合。然而,内里的虚耗和星涡反噬带来的暗伤,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他睁开眼,暗银色的眸子扫过围坐在身旁的众人。石锋甲胄残破,浑身是伤,却依旧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地警戒着洞口;辛十四娘俏脸带着疲惫,正小心地为一名守夜人战士包扎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另外两名战士虽也带伤,却紧握兵刃,默默调息。白芷坐在他身侧,月白的衣裙沾染了血污和尘土,脸色因过度消耗妖元而略显透明,但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古阵……支撑不了多久了。”陆昭的声音低沉沙哑,将之前在古阵核心感受到的警示,以及那星云虚影传递的关于“古墟之源”的恐怖信息,简要告知众人。
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压抑。古墟之源若现世,吞噬万界……这已远远超出了他们个人生死存亡的范畴。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石锋握紧刀柄,声音斩钉截铁,“但绝不能任由那鬼东西跑出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他看向陆昭,眼神灼灼,“星主,那古阵核心……可有彻底解决之法?或者……延缓崩溃的办法?”
陆昭缓缓摇头,眉头紧锁:“那阵法太过古老宏大,其核心力量层次远非我等所能企及。我之前的干预,如同螳臂当车,仅是暂缓了最剧烈崩坏的速度。彻底修复……绝无可能。”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着古阵的残痕,“不过……那核心虚影最后指引的方向,以及判官留下的痕迹,或许是一条线索。”
他看向白芷:“白芷,你们之前被卷入空间乱流,最终落脚之处,可有何特异?与这古阵有无关联?”
白芷凝神回忆,片刻后道:“我们坠落之地,是一片极其荒芜的破碎浮空山峦,天地元气稀薄混乱,天空有三颗诡异的死星。那里……残留着许多巨大的、非金非石的建筑残骸,风格与古墟中的某些遗迹类似,但更加古老破败。我们正是在探索一处残骸时,遭遇了那名判官和妖将的伏击。”
她顿了顿,补充道:“在那片区域深处,我曾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与这古阵同源的……悲凉与镇压之意。只是当时被追杀,无暇深究。”
陆昭眼中精光一闪:“同源之意……看来,那处破碎之地,很可能与这古阵体系有关,或许是另一处阵基,或……封印的薄弱点!”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肩伤牵扯,闷哼一声。
“你先别动!”白芷连忙扶住他,语气带着责备与担忧,“就算那里是关键,以你现在的状态,如何去得?更何况,判官虽退,未必远离,前路必然凶险。”
“必须去。”陆昭看着她,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坐以待毙是死路一条。探寻那处,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延缓古阵崩溃的方法。我的伤不碍事。”他调动星涡之力,右肩处传来细微的麻痒感,那是骨骼在加速愈合。
石锋沉声道:“星主所言极是!呆在这里,迟早被塌陷的古阵或追兵吞没。不如主动出击!我愿为前锋!”
“我也去!”辛十四娘立刻站起,眼神坚定。
另外两名守夜人战士也齐声请命。
白芷看着众人决绝的神色,深知已无退路,轻叹一声:“既如此,便同去。但陆昭,你必须应我,不可再强行催动力量,一切需循序渐进。”
陆昭点头应下。
计议已定,众人不敢久留。略作休整,处理了伤势,便悄然离开岩洞。
根据陆昭对古阵指引方向的模糊感应,结合白芷对那片破碎之地的记忆,他们朝着峡谷上游一片更加险峻、能量波动也更为混乱的区域行进。沿途怪石嶙峋,时常需要攀爬绝壁,穿越能量肆虐的险地。陆昭虽伤势未愈,但星涡之力对能量的精妙操控和基石印记对地形的敏锐感知,让他总能提前避开最危险的地带,寻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他不再轻易出手,而是将更多精力用于探路和指挥,白芷和石锋则承担了主要的警戒和开路职责。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地域。前方的大地仿佛被巨力撕裂,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沟壑对岸,是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支离破碎的山脉碎片,正是白芷描述的那片死寂星域!沟壑之中,充斥着狂暴的空间乱流和肉眼可见的能量风暴,寻常修士触之即死!
而连接两岸的,只有几根横跨沟壑、看似随时会断裂的巨大石梁,以及一些在风暴中飘荡不定的空间碎片**形成的险峻“浮桥”。
“就是那里!”白芷指向对岸一块最大的碎片,其上隐约可见残破的建筑轮廓,“那股同源的气息,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然而,想要渡过这天堑,难如登天。石梁看似坚固,但在能量风暴的不断冲刷下,表面已布满裂痕。空间碎片更是飘忽不定,轨迹难测。
“我先试!”石锋艺高人胆大,焚炎刀护体,踏上最近的一根石梁。刚行至中途,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骤然出现,险些将他吞噬!幸亏他反应迅捷,刀罡爆发,险险避开,退回岸边,脸色凝重:“不行!风暴太乱,石梁也不稳固!”
众人心头沉重。陆昭凝视着对岸,混沌星眸中光芒流转,全力感知着能量风暴的规律和空间碎片的轨迹。星涡之力赋予了他一种对能量流动异常敏锐的直觉。
突然,他目光锁定了一块正从风暴边缘缓缓飘向对岸的、相对稳定的暗紫色菱形空间碎片。
“有办法了。”他沉声道,“那块碎片,轨迹相对固定,风暴较弱。我们借助它渡过去!”
“太冒险了!”白芷担忧道,“万一碎片中途崩解,或者轨迹突变……”
“没有更安全的路了。”陆昭摇头,“我能感应到,古阵的波动越来越不稳定,时间不多了。必须冒险一搏!”
他看向众人:“我以星涡之力暂时稳定碎片轨迹,石锋首领率先登岛探查,确认安全后,白芷带伤员紧随,我断后。依次进行,动作要快!”
计划既定,众人屏息凝神。当那块暗紫碎片飘至最近点时,陆昭左掌星涡之力喷薄而出,并非强行控制,而是化作无数细微的牵引丝线,如同蜘蛛网般轻轻“粘附”在碎片边缘,微妙地调整着它的飘荡角度和速度,使其轨迹变得更加平缓、指向对岸。
“就是现在!上!”陆昭低喝。
石锋毫不犹豫,身形如电,稳稳落在碎片之上。碎片微微一沉,但并未失控。他快速探查碎片表面,确认稳固后,向对岸打出安全信号。
白芷立刻带着辛十四娘和两名战士,依次飞跃而上。陆昭全力维持着星涡牵引,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右肩的伤势传来阵阵刺痛。
待众人都安全登上碎片,并向对岸滑行一段距离后,陆昭才深吸一口气,身形化作一道暗银流光,最后一个踏上碎片。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
“咔嚓!”
众人脚下的空间碎片,因承载了过多重量,边缘处竟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灌入,碎片剧烈摇晃,眼看就要解体!
“小心!”众人惊呼!
陆昭眼神一厉,星涡之力全力爆发,不再是牵引,而是化作一股强大的向内凝聚力,硬生生将裂开的碎片边缘暂时“粘合”!但他自己也因这瞬间的爆发,伤势被引动,喉头一甜,鲜血溢出嘴角!
“快!跳过去!”他嘶声吼道!
前方已离对岸不远!石锋率先发力,纵身跃向对岸悬崖!白芷等人紧随其后!
陆昭最后一个腾空而起!就在他离开碎片的刹那——
“轰!”
暗紫碎片再也承受不住,在风暴中彻底崩解,化为齑粉!
陆昭身形落在对岸悬崖边缘,踉跄几步,被白芷和石锋一把扶住。
回头望去,沟壑中能量风暴依旧肆虐,退路已断。
他们终于踏上了这片死亡星域。而前方残破的建筑群中,那股与古阵同源的悲凉气息,越发清晰。希望与更大的危机,同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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