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头毒得像要把地上的土烤化,李家洼的晒谷场边,老槐树的叶子蔫头耷脑地垂着。李根生,也就是村里人喊了二十多年的 “狗剩”,正猴在树杈上,两条长腿晃悠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眯着眼瞅着坡下自家的方向。
“狗剩!你个小兔崽子给俺下来!” 王桂英的大嗓门穿透热浪,隔着半条村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笤帚,腰上还系着做饭的围裙,显然是刚从灶台边冲出来的。
狗剩赶紧把嘴里的草吐了,往树杈更里头缩了缩:“娘,您这是干啥?俺正瞅着鸟窝呢,里头准有蛋!” 他昨天掏鸟窝被生产队长抓了现行,罚了五个工分,今天本想躲清闲,哪成想刚摸到树底下,就被老娘堵了个正着。
王桂英叉着腰站在树下,抬头瞪着他:“瞅鸟窝?俺看你是想瞅着打光棍!王家姑娘今天有空,赶紧下来跟俺去相看!” 她往前凑了两步,用笤帚杆戳了戳树干,“这树不结实,你别摔下来,摔断腿谁给俺娶媳妇?”
狗剩心里一咯噔,早把相看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那王家姑娘他知道,是 “臭老九” 王教授的闺女,叫王秀雅,听说整天抱着书本看,说话细声细气的,跟他们这泥里滚的糙汉子根本不是一路人。他赶紧摆手:“娘,俺不去!那姑娘一看就是娇贵人,俺配不上!”
“配不上也得去!” 王桂英把笤帚往地上一墩,尘土溅起来老高,“人家秀雅说了,不嫌弃咱是庄稼人,只要踏实肯干就行!你再躲,俺就搬梯子把你薅下来!” 她说着就转身要往家走,看样子是真要去搬梯子。
狗剩急了,眼瞅着老娘要动真格的,赶紧喊:“娘!您别搬梯子!俺给您留了好东西!” 他从兜里摸出三颗圆滚滚的鸟蛋,这是早上刚掏的,本来想留着当晌午饭,“您先回去,俺这就下来,这鸟蛋您拿回去给俺爹补补!”
王桂英回头瞥了眼鸟蛋,嘴角动了动,显然是动心了,但还是硬着心肠说:“少来这套!赶紧下来,鸟蛋俺先替你收着,要是相看不成,看俺不把你这掏鸟窝的手给拧断!” 她虽然贪嘴,但娶媳妇这事在她心里头比啥都重要。
狗剩眼珠一转,瞥见不远处坡上有个小身影在晃悠,是邻家的半大小子二柱。他赶紧压低声音喊:“二柱!过来!”
二柱正蹲在地上玩泥巴,听见喊声抬头一看,见是狗剩在树上喊他,颠颠地跑了过来:“狗剩哥,啥事?”
“给你个好东西!” 狗剩把一颗鸟蛋扔了下去,二柱眼疾手快接住了,眼睛顿时亮了,“你帮哥个忙,在这盯着俺娘,要是她往这边来,你就喊一声‘鸟飞了’,哥再给你一颗!”
二柱掂量着手里的鸟蛋,咽了口唾沫:“真的?说话算数!”
“算数!” 狗剩拍着胸脯保证,又扔下去一颗鸟蛋。二柱接住揣进兜里,美滋滋地蹲在树底下,眼睛盯着王桂英家的方向。
狗剩松了口气,重新靠在树杈上,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他掏出最后一颗鸟蛋,在手里转着圈,心里盘算着:要是实在躲不过去,就去走个过场,反正那王家姑娘肯定看不上他这混子,到时候娘也就死心了。
正想着,树底下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轻响。狗剩低头一看,好家伙,二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空蛋壳,嘴角还沾着蛋黄,刚才那两颗鸟蛋居然全被他吃了!
“二柱!你个小兔崽子!” 狗剩气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俺让你放风,你咋给吃了?”
二柱抹了把嘴,含糊不清地说:“太香了…… 狗剩哥,俺下次再帮你放风……” 他说完赶紧站起来,溜得比兔子还快。
狗剩气得直跺脚,刚想骂两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王桂英正叉着腰站在树下,手里拿着刚才二柱扔掉的蛋壳,脸色铁青。
“好啊你个狗剩!” 王桂英把蛋壳往地上一扔,“合着你是让俺在这白等,自己在树上享清闲?还贿赂二柱吃鸟蛋?今天你要是不下来,俺就把这树给你锯了!” 她说着就真的转身往家走,看样子是要去拿锯子。
狗剩吓得魂都快没了,这老槐树可是他从小掏鸟窝的 “根据地”,要是被锯了,他以后去哪躲清闲?赶紧喊:“娘!俺下来!俺下来还不行吗!” 他手脚并用地往下爬,树枝刮得他胳膊生疼,也顾不上喊疼,三下五除二就跳到了地上。
王桂英见他下来了,脸色才缓和了些,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这才像话!赶紧回家换件干净衣裳,别给俺丢人现眼!” 她拉着狗剩的胳膊就往家走,生怕他再跑了。
狗剩耷拉着脑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看着老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能认命。他回头望了眼老槐树,心里嘀咕:这相亲要是真成了,他这混子的日子可就到头了。可他哪知道,这歪打正着的姻缘,竟会让他在这荒坡山林里,活出不一样的光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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