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到树梢,李家土坯房的烟囱就冒出了袅袅青烟。秀雅正蹲在灶前烧火,手里的火钳拨得灶膛里的火苗 “噼啪” 乱跳,鼻尖萦绕着腌萝卜干的咸香 —— 这是她昨天特意腌的,用粗盐撒匀了揉透,埋在陶罐里腌了一夜,早上翻出来晒在院角的竹匾上,风一吹满院都是清爽的咸味儿。
“秀雅!秀雅!开门!” 院门外突然传来王桂英中气十足的喊声,伴着笤帚疙瘩敲门板的 “咚咚” 声。
秀雅赶紧擦了擦手起身开门,刚拉开门栓,王桂英就拎着个布包袱挤了进来,眼睛像扫雷似的把院子打量了一圈:“狗剩呢?那混小子又跑哪野去了?不是说今天在家修弓箭吗?”
“娘,他在柴房劈柴呢。” 秀雅笑着往屋里让,“您快坐,我给您倒碗水。”
王桂英却没动,径直走向院角的竹匾,盯着上面晒得半干的萝卜干皱起了眉头。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又凑过去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转身拽着秀雅往屋里走,声音压得低低的:“秀雅啊,你跟娘说实话,这萝卜干里没放啥不该放的吧?”
秀雅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娘,就是普通的萝卜干啊,放了点粗盐,咋了?”
“粗盐?” 王桂英眼神里满是怀疑,往柴房方向瞥了一眼,见狗剩正哼哧哼哧劈柴没注意这边,才又凑近了些,“俺听说你们‘臭老九’家都懂些歪门邪道,是不是放了啥药啊?狗剩那混小子傻,你可别害他!”
这话一出,秀雅刚端起来的粗瓷碗 “哐当” 一声撞在桌沿上,差点洒了。她又气又笑:“娘,您这说的啥话!我咋能害狗剩呢?这就是普通的腌咸菜,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尝给您看。”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竹匾里的萝卜干。
“别别别!” 王桂英赶紧拉住她的手,紧张得脸都白了,“万一真有毒咋办?俺可就这一个儿子!”
正这时候,狗剩扛着一捆劈好的柴火从柴房出来,看见王桂英就喊:“娘,您咋来了?咋还拉着秀雅的手?是不是她欺负您了?俺揍她!” 说着就要放下柴火撸袖子。
“你揍谁?揍你自己个浑蛋!” 王桂英照着狗剩胳膊就拍了一下,“人家秀雅好心腌咸菜,你娘倒好,疑神疑鬼的,丢不丢人!”
狗剩被拍得一愣,挠着头看秀雅:“咋回事啊?咸菜咋了?”
秀雅捂着嘴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狗剩听完也乐了,拿起竹匾里的萝卜干塞了一块进嘴里,嚼得 “咯吱” 响:“娘,您尝尝,可香了!秀雅腌的咸菜比您腌的还好吃,哪有毒啊?您这是听谁说的瞎话?”
王桂英还是半信半疑,犹豫着拿起一块萝卜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脆生生的口感确实不错,她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有点发烫:“俺、俺不是听说那些‘臭老九’都爱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嘛,这不是担心你嘛。”
“娘,秀雅跟那些人不一样。” 狗剩放下柴火,挨着王桂英坐下,“她不仅不搞那些歪门邪道,还教俺看风向、听鸟叫打猎,上次分粮周扒皮欺负她,俺跟他打架,她还拦着俺呢。”
秀雅端着水过来,递给王桂英:“娘,您别听外面人瞎传,我爹就是个教书的,俺从小跟着他学的都是正经学问,哪懂什么毒药啊。以后您想吃啥咸菜,俺给您腌。”
王桂英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她打开带来的布包袱,从里面掏出两个圆滚滚的鸡蛋,硬塞进秀雅手里:“俺知道你刚嫁过来,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两个鸡蛋你补补身体,好干活。”
秀雅赶紧推辞:“娘,您留着自己吃吧,俺身体好着呢。”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王桂英板起脸,“这是给俺未来孙子补的,不是给你的!” 说完自己先笑了,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狗剩在一旁嘿嘿直笑:“娘,您这也太着急了,俺跟秀雅才成亲没多久呢。”
“着急啥?早生早好!” 王桂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俺愿意天天操心你?等你有了娃,俺就不用管你这混小子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张二婶的声音:“桂英姐在这儿呢?俺找你半天了,队里说下午要分红薯,让赶紧去领!”
王桂英一听赶紧站起来:“哎哟,差点忘了这事儿!” 她又叮嘱了秀雅几句 “好好照顾狗剩”“别让他再摔进泥坑”,才跟着张二婶匆匆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瞅了眼竹匾里的萝卜干,嘴角偷偷往上扬了扬。
王桂英走后,狗剩拿起一个鸡蛋在桌角磕了磕,剥了壳递给秀雅:“娘给你的,你吃。”
秀雅没接,把鸡蛋塞回他手里:“你吃吧,你劈柴累了。再说了,娘说是给未来孙子补的,你吃了也一样。”
狗剩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挠着头嘿嘿直笑,把鸡蛋掰了一半递给秀雅:“那咱一起吃,给未来的娃攒力气。”
两人正笑着,秀雅突然想起院角晒的柴胡,赶紧起身:“差点忘了,柴胡该翻个面了,不然晒不透。”
狗剩跟着她走到院角,看着竹匾里晒的柴胡,好奇地问:“这玩意儿是干啥的?看着像野草似的。”
“这是柴胡,能止血的。” 秀雅拿起一根柴胡给他看,“上次你摔进泥坑崴了脚,我就用这个熬水洗的,是不是好得快多了?”
狗剩点点头:“还真是!那这玩意儿挺管用啊。”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秀雅翻着柴胡,生怕给弄断了。
正翻着,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王桂英的声音,两人赶紧抬头,只见王桂英拎着个红薯筐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把镰刀。
“娘,您咋又回来了?红薯领完了?” 狗剩赶紧站起来。
“领完了,俺顺道来给你们送两个红薯。” 王桂英把红薯筐放在地上,眼睛突然瞥见了竹匾里的柴胡,她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就要拔。
“娘,您别拔!” 秀雅赶紧拦住她,“这是柴胡,能止血的,不是野草。”
王桂英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挠着头嘿嘿笑:“俺、俺就是看看这草能不能喂猪,没想到是药材啊。”
狗剩在一旁乐了:“娘,您这眼神也太差了,药材和野草都分不清。”
“要你管!” 王桂英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俺走了,晚上俺再来拿萝卜干,俺要尝尝秀雅腌的咸菜到底有多香。”
看着王桂英的背影,秀雅忍不住笑了:“娘还挺可爱的。”
“可爱啥啊,就是个老顽童。” 狗剩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满是笑意。他拿起一个红薯,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起来,“娘种的红薯就是甜!”
秀雅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王桂英虽然嘴上厉害,但心里是真心疼狗剩,也慢慢接受了她这个 “臭老九” 的媳妇。
下午,秀雅坐在院里缝补衣服,狗剩在一旁修弓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吹,柴胡的清香和萝卜干的咸香混在一起,格外好闻。
“秀雅,” 狗剩突然开口,“娘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听外面人瞎传,不是故意说你的。”
秀雅抬起头,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娘就是担心你。再说了,她能主动给我送鸡蛋,说明她已经接受我了。”
狗剩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他以前还担心秀雅会因为娘的态度生气,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他拿起修好了的弓箭,拉了拉弦,“嘣” 的一声响,清脆有力。
“明天咱再上山打猎吧,” 狗剩看着秀雅,眼里满是期待,“娘说要给未来的娃攒力气,咱得多打几只野兔,换点玉米面和鸡蛋。”
秀雅笑着点头:“好啊,不过明天得听我的,别再像上次那样把南风说成西风了。”
“放心!” 狗剩拍着胸脯保证,“俺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分清风向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王桂英的声音,这次还带着张二婶的笑声。两人赶紧起身开门,只见王桂英手里拿着个粗瓷碗,张二婶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拿着个碗。
“秀雅,俺来拿萝卜干了!” 王桂英举着碗走进来,“二婶听说你腌的萝卜干好吃,也想来尝尝。”
秀雅赶紧拿起竹匾里的萝卜干,往两人碗里各盛了满满一碗:“您俩尝尝,要是觉得咸,就用温水泡一下。”
王桂英拿起一块萝卜干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吃!比俺腌的还脆!秀雅你这手艺真不错!”
张二婶也尝了一块,连连点头:“确实好吃!以后俺家腌咸菜,可得来跟你学学。”
秀雅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您俩要是喜欢,下次俺再腌了给你们送过去。”
王桂英和张二婶坐了会儿,拿着萝卜干高高兴兴地走了。看着她们的背影,狗剩凑到秀雅身边,小声说:“秀雅,你真是俺的宝媳妇,不仅会打猎,还会腌咸菜,娘现在肯定特喜欢你。”
秀雅笑着拍了他一下:“别贫嘴了,赶紧把柴胡收起来,太阳要落山了。”
狗剩赶紧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柴胡收进布包里,放进屋里的柜子里。秀雅则把晒好的萝卜干收进陶罐里,密封好放在阴凉处。
晚上,秀雅做了红薯粥,就着腌萝卜干,狗剩吃了三大碗,摸着肚子说:“太香了!比过年吃的饺子还香!”
秀雅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互相体谅,互相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夜深了,狗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白天娘送来的鸡蛋,想起秀雅腌的萝卜干,想起娘偷偷塞给秀雅鸡蛋时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特别踏实。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秀雅,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 以前他总觉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活着是为了啥,现在他知道了,是为了秀雅,为了这个家,为了娘口中的 “未来孙子”。
他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好好打猎,多打几只野兔,换点好东西给秀雅补身体,也让娘高兴。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他才不在乎呢,只要秀雅在他身边,他就啥都不怕。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伴着院里蟋蟀的鸣叫声,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宁静的画面。谁也不知道,这对年轻的夫妻,将来会在这片荒坡山林里,闯出怎样的一片天地。而这一切,就从这一罐腌萝卜干、两个鸡蛋开始,从一家人慢慢靠近的心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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