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清晨带着刺骨的寒意,李家土坯房的窗棂上结了层薄霜,映得屋里昏暗暗的。狗剩裹着粗布被子翻了个身,鼻尖蹭到冰凉的炕席,猛地想起今天要上山挖野菇 —— 前儿个张二婶说后山的松树林里冒了些新鲜野菇,炖野兔汤最是鲜美,他昨晚就跟秀雅约好了一早出发。
“秀雅!快起来!再晚野菇都被人挖光了!” 狗剩拽着被子坐起来,脚刚沾地就打了个寒颤,赶紧套上棉袄,领口的棉花都磨得露了白。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秀雅披着衣服走出来,头发梢还沾着些炕灰:“急啥?冬至的野菇长得慢,太阳出来才敢冒头。” 她蹲在灶前烧火,火苗 “噼啪” 舔着锅底,很快就把锅里的水烧得冒了热气,“先喝碗姜糖水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狗剩端着粗瓷碗,姜糖的辛辣混着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浑身都暖和了。他盯着灶台上的竹篮,里面放着两把小铲子和两个布口袋,忍不住催:“快喝快喝!张二婶说野菇沾着霜吃才鲜,晚了霜化了就不甜了。”
秀雅无奈地摇摇头,三两口喝完糖水,换上那件狐狸皮棉袄。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王桂英拎着个布包匆匆赶来,嘴里还呵着白气:“可算赶上了!给你们带了两个菜团子,挖菇饿了吃。” 她瞥见狗剩手里的铲子,赶紧叮嘱,“山上的菇子别瞎挖!去年隔壁村的老李就挖了毒菇,一家子上吐下泻的,差点出人命!”
“知道啦娘!有秀雅在呢!” 狗剩把菜团子往兜里一塞,拉着秀雅就往外冲,“秀雅读过书,认识毒菇!”
后山的松树林里积着薄薄一层雪,脚踩上去 “咯吱” 响。狗剩瞪着眼睛往树根下瞅,没走几步就喊:“秀雅!你看这是不是野菇?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好吃!” 他蹲在一棵老松树下,指着一簇伞盖雪白的蘑菇,伸手就要挖。
“别碰!” 秀雅赶紧拉住他的手腕,指尖都泛了白,“这是毒蝇伞!伞盖中间有红点,伞柄上还有环,碰了都容易中毒。”
狗剩吓得赶紧缩回手,盯着那簇蘑菇皱起眉:“这么好看的菇子居然有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知菇知伞不知毒。” 他挠挠头,又往别处瞅,没一会儿又发现一簇灰扑扑的蘑菇,“这个总没问题吧?灰头土脸的,看着就老实。”
秀雅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用指尖碰了碰伞盖:“这个是松乳菇,能吃!你看它的伞柄断了会流乳白色的汁,闻着还有股松香味。”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树枝,在蘑菇周围画了个圈,“顺着圈挖,别把根弄断了,不然明年就长不出了。”
狗剩赶紧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起来。泥土带着寒意,冻得他手指发麻,可看着完整的蘑菇被挖出来,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俺以前打猎见着这玩意儿都当杂草踩,没想到还能当菜吃。秀雅你真是俺的活字典,啥都认识!”
“这都是我爹教我的。” 秀雅把松乳菇放进布口袋,又指着不远处的树根,“你看那片褐色的,是牛肝菌,炖肉最香。不过得注意,要是伞盖背面发绿,就千万别碰。”
两人顺着松树林往深处走,狗剩眼尖,没多久就挖了小半袋野菇。他越挖越起劲,连冻得发红的手指都忘了搓,突然瞥见一堆颜色鲜艳的蘑菇,红橙相间的伞盖像朵小野花,赶紧喊:“秀雅!这菇子长得真好看!是不是特别好吃?”
秀雅正蹲在地上捡松乳菇,听见喊声抬头一看,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快离远点!那是致命白毒伞的变种!碰一下都可能出事!” 她赶紧跑过去,把狗剩往身后拉,“你看它的伞柄又细又长,伞盖颜色越艳越危险,记住了吗?”
狗剩盯着那簇漂亮的蘑菇,咽了口唾沫:“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毒蘑菇?真是‘菇不可貌相’!” 他赶紧掏出小树枝,在毒菇周围画了个大大的叉,“俺给它做个记号,省得别人挖着。”
秀雅被他逗笑了,刚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张二婶的喊声:“狗剩!秀雅!你们挖着多少了?”
张二婶拎着布口袋跑过来,看见狗剩的半袋野菇,眼睛一亮:“哎哟!你俩手脚真快!俺挖了半天就这点。” 她说着往狗剩的布口袋里瞅,突然指着一朵灰扑扑的蘑菇喊,“这菇子不能要!俺家那口子说灰颜色的菇子都有毒!”
狗剩赶紧把布口袋往身后藏:“这是秀雅说的能吃的!松乳菇!流白汁的!”
秀雅笑着拿起那朵松乳菇,掰断伞柄,乳白色的汁液缓缓流出来:“二婶您看,松乳菇断了会流白汁,闻着有松香味,是能吃的。真正的毒菇要么颜色鲜艳,要么伞柄带环,还有的碰了会变色。”
张二婶凑过去闻了闻,咂咂嘴:“还真是有松香味!以前俺见着灰菇子就扔,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秀雅你真是有学问,比镇上的大夫还懂!”
狗剩在一旁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俺媳妇可是‘臭老九’家的闺女,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你这混小子,咋说话呢!” 张二婶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不过秀雅确实厉害,以后挖菇子可得叫上俺,省得俺挖着毒菇。”
三人结伴往松树林深处走,秀雅时不时指着地上的蘑菇讲解:“这种伞盖平平的是平菇,能炒着吃;那种带着小鳞片的是鳞伞,得煮透了才敢吃;要是见着伞柄上有黏液的,赶紧躲开,十有八九是毒菇。”
狗剩听得格外认真,还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 —— 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松乳菇流白汁”“毒菇颜色艳” 的字样倒是清晰。张二婶看得直乐:“狗剩这是要当‘菇类专家’啊!以后村里挖菇子都得请你当顾问。”
“那可不!” 狗剩把小本子往兜里一塞,突然发现一棵老松树下聚着一片野菇,黑褐色的伞盖像小帽子,赶紧喊,“你们快看!这儿有一大片!”
秀雅跑过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是干巴菌!炖鸡汤最鲜了!这种菇子长得丑,却最有营养,还不容易有毒。”
三人赶紧动手挖,没一会儿就把布口袋装满了。狗剩拎着沉甸甸的口袋,笑得合不拢嘴:“今晚炖野菇野兔汤!再给娘送一碗,让她也尝尝鲜!”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霜也化得差不多了。路过山神庙时,狗剩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野菇,往神像前一放:“山神爷爷,给您留个菇子尝尝,明年多长点鲜菇!”
秀雅和张二婶笑得直不起腰,张二婶拍着他的背说:“你这混小子,还挺懂规矩!山神爷爷要是真吃菇子,早把后山的菇子都吃光了。”
刚到村口,就见王桂英蹲在碾子旁等他们,看见满满的布口袋,赶紧迎上来:“挖着这么多?快让俺瞧瞧有没有毒菇!”
秀雅把口袋递过去,指着里面的野菇讲解:“娘您看,这是松乳菇,这是干巴菌,都是能吃的。毒菇俺都做了记号,没敢碰。”
王桂英翻看着野菇,点点头:“还是秀雅细心。晚上俺来给你们炖菇子汤,俺的手艺比狗剩那混小子好多了。”
回到家,狗剩把野菇倒在院角的竹匾里晾晒,秀雅则坐在屋檐下缝补衣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暖烘烘的,晒得人犯困。狗剩凑过来,趴在秀雅旁边:“秀雅,你说咱明天还来挖菇子不?俺觉得比打猎还好玩,还不用怕蛇。”
“明天降温,菇子都躲起来了。” 秀雅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等后天回暖了再来。不过下次可得记着,别见着好看的菇子就想挖。”
“记着了!” 狗剩赶紧点头,“好看的是毒菇,丑的才是好菇!就像俺,看着糙,其实是个好男人!”
秀雅被他逗得笑出声,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是刘大娘,手里拎着个小篮子:“秀雅,俺听说你们挖了野菇子,特意来问问咋分辨毒菇。俺家那小孙子总爱往山上跑,怕他瞎捡菇子吃。”
秀雅赶紧把刘大娘让进屋,拿起竹匾里的野菇讲解:“大娘您看,能吃的野菇要么颜色朴素,要么断了会流汁,闻着有香味;毒菇大多颜色鲜艳,伞柄带环,碰了还可能变色。” 她还找了张纸,画了几种常见毒菇的样子,“您让小孙子记着这几种,见着就躲开。”
刘大娘拿着画纸,连连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秀雅!你这孩子真是热心肠,比俺家那口子懂的还多。”
送走刘大娘,王桂英也拎着菜来了,还带来了块腊肉:“晚上炖菇子汤,放块腊肉更鲜。” 她蹲在灶前烧火,看着秀雅和狗剩忙前忙后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 这俩孩子,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了。
傍晚,野菇野兔汤炖好了,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狗剩端着碗,喝得滋滋作响,连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太香了!比过年吃的饺子还香!秀雅,你真是俺的宝媳妇,不仅会认菇子,还会做饭。”
秀雅笑着帮他盛了碗汤:“快喝吧,小心烫。明天要是回暖,咱再去挖点,给张二婶和刘大娘送点。”
“好!” 狗剩赶紧点头,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多挖点,让全村人都尝尝鲜。
夜深了,狗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侧过头看着秀雅,小声问:“秀雅,你说山神爷爷真的会保佑咱多长野菇子吗?俺今天给它留了个菇子呢。”
秀雅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会的,山神爷爷肯定会保佑咱们的。快睡吧,明天还要挖菇子呢。”
狗剩点点头,紧紧握住秀雅的手,很快就睡着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伴着院里蟋蟀的鸣叫声,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宁静的画面。
他梦见自己挖了满满一筐野菇子,秀雅在一旁笑着分辨毒菇,王桂英和张二婶也赶来帮忙,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而这一切,就从这个冬至的清晨开始,从秀雅手里那朵小小的松乳菇开始,往后的日子,定会像炖菇汤一样,暖融融、香喷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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