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夏,长沙热浪如蒸笼,柏油路晒得发软,踩上去黏鞋底,留下浅浅脚印,片刻又被热气抹平。
蝉鸣撕心裂肺,在梧桐树冠中此起彼伏,如金属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金富贵的生活,却悄然改变。
他跑外卖时,常有“意外之喜”。
某次送餐,顾客住高档小区,门禁森严。他按门铃,门开,一白领女子接过餐盒,突然抽出两张百元钞:“谢谢你准时,路上热吧?”
金富贵愣住:“多给二百?不用……”
“拿着吧,你们不容易。”门关上,留下他站在走廊,手握钞票,心跳如鼓。钞票崭新,棱角分明,摩擦掌心,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他低头,看见手串在阳光下闪了一道金光,如回应。
某天下雨,他躲进商场避雨。商场内冷气开得十足,他裹紧冲锋衣,仍觉寒意。忽见地上一钱包,捡起,内有八百元现金、身份证、银行卡。他守在服务台两小时,脚底发麻,膝盖酸痛。失主赶来,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眼眶发红:“我老婆住院,钱全在里面……”
他递还钱包。失主感激涕零,又塞五百元酬金:“你人真好!”
他推辞,对方硬塞:“不然我心不安!”
他收下,手串在袖口下微热,如贴身暖玉。
某日凌晨,他收车回家,见路边一部手机闪烁。捡起,是新款iphone,锁屏照片是一对母子,笑容灿烂。他拨通紧急联系人,机主竟是某公司高管。对方感动,声音哽咽:“这是我女儿最后的照片……”
次日,对方亲自送来一面锦旗,还推荐他做“夜间专车司机”——专接送加班晚归的白领,单少但价高,月入翻倍。
更奇的是——他开始能存下钱了。
以前钱一到手,不是手机坏,就是车被偷,总在三天内花光。如今,他竟不知不觉攒了三千元。他没乱花,而是存入银行卡,设为“不动金”。
他开始留意“金”字相关的事物:
走路避开“金”字地砖,怕踩破财路;
接单时专挑“金”字头的小区,如“金域蓝湾”、“金茂府”;
甚至改了微信名——“金运亨通”。
2017年春,他终于咬牙,用积蓄买了人生第一条真金项链——5克,古法工艺,链身厚重,金光沉稳,花了他近两个月工资。
他戴上后,站在镜子前,久久凝视。金光映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物。他挺直腰板,眼神不再躲闪。他对着镜子说:“金富贵,你命不该绝。”
他开始逢人就炫耀:
“我这可是真金!戴了转运的!”
“你们信不信?我现在走路都能捡钱!”
同事笑他疯了:“一条假手串都能转运,那你戴金项链,岂不是要中五百万?”
他不以为意,只觉他们“命里无金,不懂”。
而就在此时,一个多年未见的亲戚找上门——金不穷,他堂哥,比他大五岁。
金不穷西装革履,金表在腕,开一辆路虎,自称“工程老板”,正在承包市政项目。他拍着金富贵的肩膀,笑声洪亮,金牙在光下闪亮:“老弟,咱们姓金的,就该一起发财!我有个项目,缺个合伙人,你入一股,保你年底翻倍!”
金富贵心动。
他想起自己如今“金气旺盛”,又有“财星引路”,正是投资良机。他咬牙,将积攒的五万元,全部交给金不穷,签下“入股协议”。
金不穷收钱后,笑容灿烂:
“放心,月月分红!”
然后——人间蒸发。
电话停机,微信拉黑,路虎消失,办公室人去楼空。
金富贵疯了一样找,最后在城中村一出租屋找到他。人已憔悴,胡子拉碴,路虎换成了电动车。
“老弟……”金不穷低头,声音沙哑:
“项目黄了,钱全砸进去了……我也欠了一屁股债。”
金富贵怒吼:“你还我钱!”
金不穷冷笑,眼神突然凶狠:
“你签的是‘入股’,不是借款!
投资有风险,亏了你也得认!”
金富贵瘫坐在地,五万元,五年血汗,一夜归零。
他冲回开福寺,跪在老者面前,泪如雨下:
“大师!我戴金招财,为何还是被骗?金气为何不保我?”
老者闭目良久,香炉青烟袅袅。
半晌,才缓缓道:
“黄金,能引财,能招贵人,能挡灾……
但——它不能替你思考。”
“你见金光,便以为是财路;见金不穷穿金戴银,便以为是贵人。可你忘了——金玉其外,未必其中。”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金貔貅,约拇指大,金光内敛,口衔铜钱,无肛,象征“只进不出”。
“此物纳财守库,送你。
戴上它,不是为招财,是为提醒你——
财来时,要睁眼看清,谁是真贵人,谁是吸血鬼。”
金富贵接过貔貅,泪流满面。
他想起——自己当初见金不穷开路虎,便盲目信任;签协议时,连项目资料都没看;钱交出去后,还幻想“年底分红”。
他不是缺金,是缺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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