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高三生

一叶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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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处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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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讲周处除三害,林晚盯着课本插图发呆。

>图中周处的脸,竟和她昨夜镜中见过的虎纹面孔一模一样。

>课桌深处莫名出现三件古物:锈蚀短剑、雕虎角弓、镶骨匕首。当第一名同学离奇溺亡在泳池,林晚在死者手心发现鱼鳞状勒痕。

>第二名同学被野兽撕碎在器材室,监控只拍到林晚梦游的身影。

>她颤抖着举起匕首对准心脏,“第三害是我自己?”

>利刃刺入胸膛的剧痛中,她看见周处在血泊中微笑:“除三害者,终成三害。”

语文课本摊在桌面上,油墨印刷的《周处除三害》插图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有些刺眼。少年周处手持长剑,衣袂飘飞,脚下踩着蛟龙狰狞的头颅,背景里一只斑斓猛虎倒在血泊之中。图画下方,一行小字注释着冰冷的结局:“处遂杀虎斩蛟,终自悟改行。”

讲台上,语文老师李梅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棉花传来,嗡嗡地响在耳畔:“….周处为祸乡里是为第一害;南山白额虎食人无数,第二害;长桥下恶蛟兴风作浪,第三害。三害之中,周处自身便是首恶……”她的目光扫过台下,落在林晚身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林晚没有察觉老师的注视。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张插图死死攫住。

插图上周处那张年轻、沾着血污却带着某种奇异满足感的脸.…….那眉眼,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那因为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

怎么会....怎么会和自己昨夜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如此相似?

昨夜。镜前。昏黄的台灯光晕下,她凑近洗脸池上方的镜子想看清额角那颗恼人的青春痘。水汽氤氲,镜面有些模糊。她随意地用手抹开一小片清晰区域。就在那一瞬间,镜子里映出的影像让她血液瞬间冻结--那张属于她自己的、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上,赫然布满了道道扭曲、狰狞、如同虎纹般的青黑色印记!那双眼睛,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爬行动牧般的竖线,闪烁着非人的、残忍的金黄色光芒!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绝非她所能做出的、充满嗜血欲望的狞笑!

那惊悚的幻象只存在了不到一秒,水汽重新弥漫上来,镜子里又只剩下她自己苍白惊惶的脸。她当时只当是熬夜复习太久出现的幻觉,心悸了半夜才勉强入睡。

可现在,这张插图上周处的脸竟与昨夜镜中那张布满虎纹的非人的面孔,在每一个细节上诡异地重合了!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林晚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廉价的木屑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林晚?\"李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陡然拔高,“周处最后醒悟了什么?站起来回答!”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林晚裸露的皮肤上。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夜镜中的虎面与课本上周处的脸疯狂重叠、闪烁。

“他他.…他…”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铁锈味,“他除掉了……害..….包括.….包括他自己…”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哼!\"李老师重重哼了一声,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坐下!上课认真听讲!别整天神思恍惚想些有的没的!\"那眼神,冰冷审视,带着一种穿透性的警告,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心底那片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林晚跌坐回椅子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她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课本上那张插图一眼,更不敢接触任何人的目光,尤其是讲台上那道冰冷的视线。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着冰渣。直到下课铃如同救命的号角般尖锐响起,她才像一尾脱水的鱼,猛地吸了一口气。

人群开始移动,嘈杂的交谈声像隔着一层水幕。林晚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磨蹭着收拾书包。她拉开桌肚的挡板,准备把课本塞进去。就在挡板被拉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铁锈味、陈年水腥气和某种动物皮毛腐烂气息的怪味,猛地冲了出来!呛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

她强忍着恶心,屏住呼吸朝桌肚里看去。

几本散乱的练习册下面,赫然躺着三件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散发着沉沉死气的东西!

一柄短剑。剑身狭长,不足两尺,通体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凝固了无数年的血痂。剑柄是某种深色的硬木,同样被污垢浸透,缠绕着几乎断裂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靠近护手的位置隐约可见几个模糊扭曲、非金非石的怪异镶嵌物,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微光。

一张角弓。弓身弯曲的弧度带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材质非木非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棕黄,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的刮痕和磨损。弓臂两端,各雕着一个狰狞咆哮的虎头!那虎头栩栩如生,獠牙外露,空洞的眼窝里仿佛残留着永不消散的怨毒!弓弦紧绷着,颜色暗沉,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筋腱鞣制而成,透着一股凶戾的气息。

最后,是一把匕首。它比短剑更短,更显精致。握柄似乎是用某种大型兽类的腿骨打磨而成,苍白冰冷,顶端镶嵌着一小截弯曲的、颜色暗沉发黑的指骨!指骨根部,还残留着一圈早已干涸发黑的皮肉痕迹!匕首的刃身狭长,布满诡异的螺旋状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暗纹仿佛在极其缓慢地流动、旋转,透着一股吸食灵魂的邪异。

林晚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了千年古墓里的寒冰。这三件东西!它们散发出的气息...与课本插图上,周处腰间悬着的剑、背负的弓、以及最后刺入他自己胸膛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

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昨夜镜中的虎面..…课本上重合的面孔…….莫名出现的古物...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蛛网,瞬间将她死死缠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惊恐地抬起头,目光慌乱地扫过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没人注意到她桌肚里的异样。只有讲台上李梅老师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教案。她似乎感应到了林晚的目光,缓缓抬起头,隔着半个教室的距离,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毫无温度地、冰冷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静静地看了林晚一眼。

那一眼,让林晚如坠冰窟。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三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物塞进书包最底层,又是怎么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的。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书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被她扔在离床最远的墙角。窗外天色迅速暗沉下来,路灯昏黄的光晕在窗帘上投下扭曲的树影。

她蜷缩在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试图隔绝书包里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铁锈、水腥、腐烂皮毛。可那气味无孔不入,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腔,缠绕上她的神经。更可怕的是,她的耳边开始出现声音。

不是真实的声音,是直接响在脑子里的嗡鸣。低沉,混乱,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嘶吼、在哭泣、在疯狂地呓语。那声音里夹杂着野兽的咆哮、濒死者的哀嚎、水流湍急的轰响...还有....一种极其清晰的、金属刮过硬物的刺耳摩擦声!是那把锈蚀短剑的声音!

她用力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头皮,但那声音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眼前也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影:翻滚着浑浊黄浪的深潭、黑暗中闪烁着凶光的兽瞳、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持利刃刺向自己的胸膛……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疯狂闪烁、旋转,冲击着她脆弱的理智。

“滚开!滚开啊!”林晚在黑暗中发出压抑的尖叫,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就在她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混乱的嗡鸣声陡然一变!变得尖锐、高亢、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的怨毒!

“嘶...杀”

“血…..要血.….”

“蛟…渴…水”

那声音不再是混乱的背景音,而是变成了几个异常清晰、充满恶意的词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意识深处!同时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带着浓重水腥气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攫住了她的思维!

杀!杀!杀!

血!血!血!

水!水!水!

这意念狂暴地冲刷着她的理智带着一种原始的、毁灭性的冲动!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冷粘稠的躯壳,正被某种极度渴望鲜血和水源的东西疯狂地驱使着!

“不!不是我!放开我!\"林晚在心中绝望地嘶喊,但身体却像一具被操控的提线木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瞳孔深处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的、浑浊的黄色光芒一闪而逝。她动作僵硬地下床,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无声无息地打开房门,走下楼梯。客厅里父母早已入睡,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死寂中回响。她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冰箱里冷气扑面,但她似乎毫无所觉,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冷藏室里那一大瓶纯净水上。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水瓶,而是猛地抓起料理台上那把锋利的、用来切水果的尖刀!冰冷的刀柄握在手里,那股驱使她的冰冷意念似乎更加兴奋了!她握着刀、转身,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向客厅沙发上熟睡的父亲!脚步虚浮,动作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

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对准了父亲毫无防备的脖颈!

“爸--!!\"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喉咙!巨大的恐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几乎将她撕裂!这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叫,终于暂时压倒了脑海中那冰冷怨毒的意念!林晚握刀的手猛地一颤,锋利的刀刃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剧痛!滚烫的鲜血涌出!

“呃啊!\"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手中的尖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眼前疯狂闪烁的深潭幻影和嗜血的冲动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残留的只有心脏狂跳的余悸、手背上火辣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

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客厅的灯“啪”地亮了。父母穿着睡衣,惊疑不定地站在楼梯口,看着瘫坐在地、手背流血、脸色惨白如鬼的女儿。

“晚晚?!你怎么了?!\"母亲惊恐地扑过来,声音都在发抖。

林晚看着父母脸上真实的担忧和恐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背和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巨大的后怕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扑进母亲怀里,失声痛哭:“妈!有东西..….有东西在、脑子里.…….它要.…它要我杀人……

它要血!要水!它要….

她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父亲捡起地上的刀,脸色凝重得可怕。手背的伤口被母亲慌乱地包扎好,刺痛的灼烧感让林晚稍微找回了一丝现实的触感,但心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她不敢说出那三件古物,不敢说出那可怕的幻听和驱使。她只能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第二天,林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脸色憔悴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踏进了校门。手背上缠着的纱布像一块耻辱的烙印,引来不少同学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她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只想把自己缩进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那三件东西像三块燃烧的冰,散发着无声的诅咒。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股异样的压抑气氛扑面而来。平时喧闹的教室此刻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围在靠窗的一个座位旁,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挤进人群。

王鹏的座位空着。桌面上散乱地摊着几本练习册,一支笔滚落在地。旁边,班长李薇脸色煞白,正捂着嘴,身体微微发抖。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小声啜泣着。

“怎么回事?”林晚的声音干涩发紧。

李薇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王鹏……王鹏他.….昨晚.……在学校的游泳馆里….淹死了!\"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王鹏?那个总是笑嘻嘻、体育很好、昨天还和她讨论过数学题的男生?淹死在泳池里?这怎么可能?学校的泳池水深才一米五!

“是.……是意外吗?\"另一个男生颤抖着问。

“不...不....不知道……\"李薇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但……但听说……他…他死得很怪..…”

就在这时,班主任李梅老师脸色铁青地快步走进教室。她用力拍了拍讲台,声音严厉得近乎冷酷:“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全班在林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意味。“关于王鹏同学的不幸事件,警方正在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加议论,制造恐慌!听到没有?\"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林晚失魂落魄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手脚冰凉。王鹏淹死了…泳池……水……昨晚脑子里那个冰冷怨毒的意念,那清晰无比的“蛟.……渴….水.”的呓语,还有那驱使她去寻找水源、甚至差点伤害父亲的可怕冲动.…..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混沌的脑海!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自己桌肚深处那个藏着可怕古物的书包。一股浓烈的、带着水腥气的铁锈味,仿佛正从书包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钻进她的鼻腔。是那把短剑!是它!那个要水、要血的冰冷意念!是它干的!这个念头疯狂地滋长,像藤蔓一样勒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几节课,每一个老师的声音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课间,林晚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学校游泳馆外。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能看到泳池的水已经被抽干了,露出蓝色的池底瓷砖,空荡荡的,像一个巨大的、干涸的伤口。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正拎着工具箱从里面走出来,一边摘手套一边低声和旁边的警官说着什么。林晚下意识地靠近了几步竖起了耳朵。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她的耳中:

“….死亡时间确定是昨晚十一点左右.……肺部确实有少量积水,符合溺水特征..…但真正的致命伤很奇怪..…”法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一丝困惑,“…..死者左手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发现了一圈非常深的、螺旋状的勒痕……皮肤、肌肉甚至部分掌骨都被严重挤压变形.…像是.…被某种力量巨大的、带有螺旋纹路的金属棍状物.….活活勒碎的...”

螺旋状勒痕?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想起书包里那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短剑!剑柄上那些模糊扭曲、非金非石的怪异镶嵌物!那螺旋状的暗纹!她昨晚在幻象中清晰地听到过金属刮过硬物的刺耳摩擦声!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几乎站立不稳!是它!真的是那把剑!王鹏不是意外溺水!他是被...…..被某种力量拖入水中,甚至可能是被那柄短剑的剑柄.……活勒碎了手掌!那冰冷的、渴求水源和鲜血的意念……那个自称蛟”的东西……它杀死了王鹏!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游泳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王鹏惨白的脸、那螺旋状的勒痕、书包里那把锈蚀的短剑.……无数恐怖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烁。

回到教室,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林晚刚坐下,前排的赵强那个王鹏最好的哥们,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体育生,猛地转过身。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悲痛、愤怒和疯狂的神情。他死死盯着林晚,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晚!”赵强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昨天放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最后和王鹏一起走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昨晚为什么会一个人去游泳馆?!说啊!是不是你害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平地惊雷!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身上,充满了怀疑、震惊和恐惧。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我没有!\"林晚猛地站起来,脸色比纸还白,声音因极度的惊惧和委屈而尖锐颤抖,“我昨天放学就回家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去游泳馆!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赵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他指着林晚,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有人看见了!看见你们俩在器材室那边拉拉扯扯!他死了!淹死在那么浅的水里!还死得那么惨!不是你是谁?!你这个怪胎!整天神神叨叨的!肯定是你搞的鬼!”

“器材室…”林晚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昨天放学后……她确实因为心神不宁,在空旷的操场边走了走,靠近了器材室那边.……她好像…..好像远远看到王鹏和另一个身影在那边.……但那个人….那个人影一闪就消失了……她根本不确定是谁!更不可能有拉扯!

“我没有!你胡说!\"林晚急得快哭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冤屈让她浑身发抖。

“都给我闭嘴!\"一声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李梅老师不知何时已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向情绪失控的赵强,最后落在摇摇欲坠的林晚身上,那眼神锐利、审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赵强!无凭无据污蔑同学,给我去办公室写检讨!林晚!你也给我安分点!再惹事生非,后果自负!”她的目光扫过林晚缠着纱布的手背,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了然。

赵强被李梅强大的气场震慑,不甘地瞪了林晚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冲出了教室。林晚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李梅最后那句“后果自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她感觉到了,这个老师知道什么!她一定知道!

放学铃响得像丧钟。林晚几乎是逃出了教室,逃离了那些针扎般的目光。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而孤独。书包沉重得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把短剑……它杀了王鹏.……下一个呢?下一个会是谁?那个冰冷的、渴求鲜血和水源的意念.….它还会再来吗?她该怎么办?

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经。她不敢回家,害怕再次失控伤害父母。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学校附近。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白日喧嚣的校园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潜伏在阴影里。

鬼使神差地,她绕到了学校后面,靠近体育器材室的那条僻静小路。器材室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此刻门窗紧闭,黑洞洞的。白天赵强的指控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有人看见你们在器材室拉拉扯扯!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要知道真相!她要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也许……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证明那把剑的邪恶?

她像着了魔一样,走到器材室侧面一个堆满废弃体操垫的角落。那里有一扇很小的、装着铁栅栏的高窗,位置很隐蔽。她搬来几块垫脚的砖头,踮起脚尖,费力地扒着冰凉的铁栏杆,朝黑漆漆的窗户里面望去。

器材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些大型器械模糊的轮廓:跳马、鞍马、高低杠.……像一个个沉默的、姿势怪异的巨人。

突然!

她的目光猛地定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身影,以一种极其扭曲、极不自然的姿势瘫在地上!

是赵强!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赵强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办公室写检讨了吗?

就在她惊骇欲绝的瞬间,器材室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冷的、金黄色的光芒!

那光芒极小,却亮得刺眼,如同、两点凝固的鬼火!竖立的瞳孔!

冰冷、残忍、充满纯粹的杀戮欲望!

一股极其浓烈、带着铁锈和新鲜血腥味的凶戾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穿透玻璃和铁栅栏,狠狠撞在林晚的脸上!

“吼--!!!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又如同闷雷般直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开的、充满野性和暴怒的咆哮!

是它!是那张弓!那个雕着虎头的邪物!那个在脑子里嘶吼着“杀….…..血……\"的意念!它醒了!它在里面!它在赵强身边!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从垫脚的砖头上重重摔了下来!手肘和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痛。她顾不上疼痛,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就在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器材室那扇厚重的铁门,突然从里面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了!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一个高大、魁梧、却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黑暗的器材室里冲了出来!是赵强!

他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空洞,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更恐怖的是,他身上的运动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裸露的胸膛和手臂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巨大的爪痕!皮肉翻卷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他踉跄着冲出几步,朝着林晚摔倒的方向,伸出一只沾满鲜血、颤抖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

“虎.…….虎.….救.…….林…\"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口,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树木,轰然一声重重砸在林晚面前不足两米的水泥地上!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林晚冰凉的脸上!

“啊--!!!\"林晚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和眼前血腥的惨状瞬间击垮了她!她手脚并用,疯狂地向后爬去,只想离那具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远一点!再远一点!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目的红蓝光瞬间撕裂了校园的宁静。林晚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浑身沾满泥土和赵强的鲜血,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她语无伦次地对赶来的警察和闻讯而来的学校领导哭喊着:“不是我...有东西.…...是虎.........它杀了他…….不是我…\"

没有人相信她。她手上缠着的纱布,她沾满鲜血的衣服,她被发现时就在死者旁边的位置,还有她疯癫般的“虎”、“弓”的胡言乱语..…所有的证据链似乎都指向了这个“精神异常”的女孩。她被强行带上了警车,送往医院做精神鉴定和必要的“保护性”隔离。李梅老师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远远地看着林晚被带走,镜片后的目光冰冷依旧,嘴角却似乎极其隐晦地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冰冷的审讯室灯光刺得林晚眼睛生疼。墙壁是令人绝望的灰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沉闷的压抑。手腕上铐着冰凉的金属,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发出令人心慌的摩擦声。对面坐着的两个警察,一个年长些,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另一个年轻些,眉头紧锁,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林晚同学”,年长的警察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昨晚十一点左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林晚缠着纱布的手背和衣襟上早已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

“我.....我在学校外面....器材室后面..”林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哭腔,“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赵强.….他…他被.…”

“被什么?\"年轻警察忍不住追问语气急促,“你说清楚!是不是你…\"

“小张!\"年长警察严厉地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林晚,“你看到了什么?详细说。”

“是虎!\"林晚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是老虎!不..….不是真的……是弓!是那张雕着老虎的弓!它活过来了!它在器材室里!它杀了赵强!我看到了!那两点黄光!那吼声!那爪痕!就是他身上的那种爪痕!”她激动地挥舞着被铐住的双手,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还有王鹏!王鹏也是!他是被剑害死的!那把锈剑!螺旋状的勒痕!它们在我书包里!是它们干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年长警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拿起桌上一份报告:“林晚同学,我们检查过你的书包。里面除了课本、文具和一些杂物,没有发现任何你所说的'短剑’、'角弓'或'匕首’。另外,关于王鹏的死,尸检报告显示,他掌心的螺旋状勒痕,成因非常复杂,更像是某种特殊器械意外造成的挤压伤,无法与任何已知凶器直接关联。至于赵强同学身上的撕裂伤...法医初步判断,符合大型猛兽袭击的特征,但现场没有任何动物毛发或足迹残留,非常离奇。

“不可能!它们就在我书包里!\"林晚绝望地尖叫起来,“是李老师!一定是李老师拿走了!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她一定知道那些东西!是她陷害我!

“李梅老师?”年长警察翻动着另一份资料,“她是你的班主任。我们例行询问过她。她提供了昨天放学后你在器材室附近徘徊的证词,也提到你近期精神压力很大,行为有些异常,包括……”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晚缠着纱布的手,“…….包括疑似自残和产生幻觉的行为。她建议我们关注你的心理健康状况。”

“她撒谎!\"林晚激动地挣扎起来手铐哗哗作响,“是她在陷害我!那些东西是昨天语文课后才出现在我桌肚里的!就是她讲周处除三害那天!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她一定和那些东西有关!

“周处除三害?\"年轻警察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一丝荒诞感,“林晚同学,那只是历史典故。我们现在在谈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请你冷静下来,配合调查,不要再用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混淆视听了!\"

“我没有混淆视听!是真的!它们真的存在!\"林晚的辩解在冰冷现实和警察眼中,在显而易见的怀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没有人相信她。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精神崩溃、甚至可能犯下血案的疯子。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和的医生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对两位警察点了点头。“王队,张警官。林晚同学的初步精神评估报告出来了。”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安抚感。

年长警察接过报告,快速扫了几眼,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将报告递给年轻警察,后者看了几眼,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医生,结果怎么样?”年长警察问。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温和地看向眼神空洞、浑身发抖的林晚。

带着一丝悲悯:“根据心理评估和脑电图初步分析.……林晚同学存在严重的应激反应,思维存在明显的逻辑混乱和被害妄想倾向.……有强烈的自罪观念..….同时,观察到明显的解离性症状…..初步诊断,急性应激障碍伴分离转换症状,不排除……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可能性。她目前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接受高强度讯问,建议立刻入院进行系统治疗和观察。

“ptSd?妄想?解离?\"年轻警察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看向林晚的目光彻底变成了同情和无奈。

“不!我没有病!我没有妄想!\"林晚绝望地嘶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是那些东西!它们是真的,它们在害人!下一个可能就是我爸妈!求求你们相信我!放我出去!我要保护他们!\"她的哭喊声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最终,在“病情严重”的评估和“保护性措施”的名义下,林晚被转移到了市精神卫生中心。冰冷的铁门在她身后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被换上条纹病号服,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里。窗户装着坚固的铁栅栏,像一座精致的牢笼。护士送来了药片和水,用种程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温和语气叮嘱她按时服药。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世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一个人,被锁在这个小小的、洁白的空间里。恐惧并未因“安全”的环境而消散,反而像毒藤一样在寂静中疯狂滋长。那三件东西消失了,但那种被邪恶注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王鹏溺毙在浅水中的惨状,就是赵强浑身浴血、向她伸出手的绝望眼神,就是器材室黑暗中那两点冰冷残酷的虎目金光!

她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抱着膝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手背上包扎的纱布边缘,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血渍。她死死盯着那点血渍,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盘旋:周处除三害,第三害是他自己。蛟已除(王鹏),虎已除(赵强),那么剩下的……只有她自己了!

那个冰冷的、驱使她的意念.….那个镜中布满虎纹的面孔.…….那个在幻听中嘶吼着要杀戮的存在……它就在她体内!它才是真正的、最后的祸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也许..….也许只有像周处那样....除掉自己..…才能终结这一切?才能阻止那邪物再去伤害她所爱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再也无法摆脱。周处最后是自刎而死的……她颤抖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那三件东西都不在了。那把镶着指骨的匕首....它本应是最后的归宿..…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病房外走廊上护士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林晚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呆坐在床边。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床头柜上,那杯护士送来的、她一口未动的水杯旁边,赫然多了一样东西!

是那把匕首!

那把骨柄镶着黑色指骨、刃身布满螺旋暗纹的邪异匕首!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冰冷的光泽,仿佛从未离开过!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它……它回来了!它果然一直跟着她!它知道她的想法!它在等她!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同时攫住了她!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匕首那冰冷刺骨的骨柄。一股强烈的、带着血腥味的凶戾气息,顺着指尖瞬间涌入身体!脑海中,那混乱的、充满杀意的呓语声骤然放大!无数个声音在嘶吼:“杀!杀!杀!”“除害!除害!\"“第三害!是你!是你!”

“啊--!\"林晚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她猛地抓起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和脑海中狂暴的杀意瞬间淹没了她残存的理智!她高高举起匕首,那螺丝状的暗纹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锋利的、带着一丝诡异弧度的刀尖,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周处除三害......第三害....是我自己!

除掉我!终结这一切!

她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疯狂的决绝取代!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

“噗嗤”

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林晚眼前猛地一黑,感觉全身的力气和温度都随着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急速流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刹那,她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溅满了自己温热鲜血的地板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倒影!

不是她自己!

是周处!

那个课本插图上,年轻、沾着血污、带着奇异满足感的周处!他就站在她的血泊之中,低头俯视着她,脸上不再是除害英雄的凛然,而是带着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满足的、近乎妖魔般的微笑!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每一个字都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冰,直接烙印在林晚濒死的灵魂深处:

“除三害者...”

“终成三害...”

“新血.…...续旧孽....”

“汝.…..即吾...”

意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走廊!值班医生和护士惊恐地看着病床上倒在血泊中的少女,还有她胸口插着的那把造型古老邪异的匕首.….

清晨的阳光惨白地照进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重症监护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气。林晚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蜡像。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微弱的滴滴声,是她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病房外,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一脸凝重的医生低声交谈。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市博物馆的吴馆长,正小心翼翼地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一个透明证物袋。袋子里,正是那把从林晚胸口取出的、染血的骨匕。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匕首柄上镶嵌的那一小截弯曲的黑色指骨,以及指骨根部那一圈干涸发黑的皮肉痕迹,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错不了.…….错不了…”吴馆长的声音干涩发颤,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骨相.....这工艺..还有这指骨根部残留的.…是'镇魂符’的痕迹!和馆里那卷残破的《吴地异闻录·周处篇》里描述的'自戕匕’一模一样!传说周处最后就是用这把匕首自尽的!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插在一个女学生身上?”

“吴馆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官王队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前的超自然现象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的刑侦经验。

吴馆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传说.……周处斩杀蛟龙猛虎后,并未幡然醒悟,反而被那两害临死前喷溅的妖血邪气侵染!那蛟龙怨毒阴寒,猛虎凶戾嗜血,与他自身暴虐之气相互融合、滋养.…他表面上改过自新,实则体内早已孕育出更可怕的东西!他自知无法摆脱,又不愿为祸乡里,最终选择用这把特制的'自戕匕'结束生命,试图将体内融合的'三害’邪气一同封印入匕中...”

他顿了顿,指着匕首柄上那圈发黑的痕迹,眼神惊惧:“这'镇魂符'就是封印!但……但这封印显然不完全!或者………它本身就是个陷阱?那三害的邪气并未被消灭,而是如同跗骨之蛆,寄存在这匕首里,更渴望新的、充满怨恨和恐惧的血肉作为温床,寻找新的宿主寄生、复苏!

\"寄生?\"王队脸色骤变,猛地想起林晚之前的“胡言乱语”和那两起离奇的命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李梅提着一袋水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和担忧走了进来。“警官,吴馆长.…林晚她……怎么样了?\"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林晚,又飞快地警了一眼吴馆长手中的证物袋,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贪婪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老师,你来得正好。\"王队沉声道,“关于林晚提到的.....语文课后她桌肚里出现的古物,以及她认为你知情,甚至陷害她的说法……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梅脸上立刻浮现出被冤枉的震惊和委屈:“王警官!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学生?那些东西我根本没见过!林晚这孩子……唉,学习压力太大了,又接连遭遇同学惨死的刺激,精神出了问题,产生被害妄想……这很正常。作为她的老师我也很痛心..…\"她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目光却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把染血的骨匕,喉咙似乎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吴馆长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梅那一闪而逝的异常眼神和她对骨匕那近乎本能的关注。一个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他不动声色地将证物袋收回,对王队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李梅,语气带着探究:“李老师似乎..…对这件“古物”很感兴趣?

李梅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勉强笑道:“吴馆长说笑了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凶器样子古怪,有些好奇罢了。”她掩饰般地放下水果,“我我…….我去看看林晚。\"说着,就要往病床边走。

\"等一下!\"王队突然出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想起李梅在之前询问时,提到林晚“精神异常”的笃定,以及她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对“传统”、“历史”异乎寻常的执着,甚至有些偏执。一个模糊却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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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监护仪上原本规律起伏的曲线,骤然拉成了一条笔直、刺眼的直线!尖锐、悠长、宣告死亡的蜂鸣声瞬间撕裂了病房内压抑的寂静!

“病人心跳停止!快!准备抢救!”医生和护士脸色大变,瞬间冲了上去!

李梅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刻意维持的悲痛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失望和一丝.…狂喜的复杂神情?她死死盯着那拉直的死亡线,又猛地看向那把被吴馆长攥紧的骨匕,眼神变得无比炽热和贪婪!仿佛垂涎的饿狼看到了鲜肉!

“肾上腺素1mg,静推!

“充电!200焦耳!准备除颤,clear!\"

“砰!”

林晚瘦弱的身体被电击得“起,又重重落下。”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依旧是一条绝望的直线。

“再来!360焦耳!clear!“砰!\"又一次徒劳的弹起。

没有反应!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

宣告临床死亡时间….

医生沉重的声音落下,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死亡长鸣还在回响。

李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悲伤,而是某种极致的激动和渴望!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扩士,一个箭步冲到病床边,目光死死锁住林晚苍白冰冷的脸庞,口中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嘶哑的呓语:“死了?死了好!死了好!旧主已灭….邪气无依..新主当立.…神器归位!它是我的!它是我的了!周处的力量!三害的力量!都该是我的!

她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占有欲,猛地转身,伸出枯瘦的双手,如同鹰爪般抓向吴馆长手中那个装着骨匕的证物袋!“给我!把它给我!”

“拦住她!\"王队厉声大喝。

旁边的年轻警察张警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李梅的手臂!但李梅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状若疯虎,竟一把将张警官甩开!她眼中闪烁着骇人的、非人的金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再次扑向骨匕!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证物袋的瞬间--

“嗡--!!!”

那把静静躺在证物袋里的、染着林晚鲜血的骨匕,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妖异的血光!整个袋子瞬间变得滚烫!一股冰冷、狂暴、混合着蛟之阴寒、虎之凶戾、以及周处自身暴虐的恐怖邪气,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病房内的灯光疯狂闪烁,忽明忽灭!温度骤降,墙壁和医疗器械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层薄薄的白霜!狂风平地而起卷起病历纸张疯狂飞舞!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狠狠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李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扼住般的声响!

“不....不要.…….不是这样……\"她惊恐地看着那血光越来越盛的骨匕,身体筛糠般抖着,一步步向后退去,仿佛那光芒是灼烧灵魂的业火!

“吼--!!!”

“嘶--!!!\"

“杀--!!!\"

三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无尽怨毒和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合奏,猛地从血光中炸响!直接轰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血光猛地收缩!凝聚!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猩红的、扭曲的闪电,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撕裂了证物袋的塑料!目标--惊骇欲绝、试图后退的李梅!

“噗嗤--!!!”

猩红的光芒如同最锋利的箭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李梅的胸膛!从她后背心位置透体而出!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瞬间从她口鼻眼耳中疯狂涌出!李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上的皮肉如同融化的蜡般迅速塌陷、干瘪、发黑!她发出最后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呃啊--!!!

声音戛然而止。

“哐当。”那把骨匕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上面的血迹似乎更加暗沉粘稠了。

李梅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她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变成了一具焦黑、扭曲、布满龟裂痕迹的干尸!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一缕缕细小的、带着刺鼻焦糊味的黑烟,正从她七窍和身体的裂缝中丝丝缕缕地冒出。

病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绝伦、超越认知的一幕彻底震骇!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清晰可闻。冰冷刺骨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焦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

吴馆长手中的证物袋无力滑落,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把看似平凡无奇、却刚刚制造了一场恐怖杀戮的骨匕,又看向李梅那具焦黑的干尸,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后怕。

“除三害者.....终成三害....新血续旧孽....周而复始.……永无宁日.…这诅咒.……这邪器..….根本...根本就是一个……以除害之名..…行养蛊之实的……绝世凶物啊!”

冰冷的无影灯下,骨匕落地的脆响如同丧钟的余音,在死寂的重症监护室里久久回荡。李梅焦黑扭曲的尸骸兀自立着,像一截被雷火劈中的枯树,丝丝缕缕带着皮肉焦糊味的黑烟从她七窍和龟裂的皮肤里钻出,袅袅上升,又被空调冰冷的循环风搅散。那股混合着腐败内脏和电击灼伤的恶臭,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心电监扩仪上那条笔直的红线,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护士手中的除颤板“哐当”掉在地上。年轻的张警官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墙壁干呕起来。就连见惯生死和血腥的王队,此刻也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握枪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吴馆长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那把骨匕。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沾染着林晚和李梅两个人的血暗沉粘稠,像某种活物凝固的分泌物。匕首柄上那截弯曲的黑色指骨,在惨白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光,根部那一圈干涸发黑的“镇魂符\"痕迹,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隐隐透出暗红。

“除三害者....终成三害..…\"吴馆长失魂落魄地重复着,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硬挤出来的血块,“新血续日孽.周而复始..….永无宁日.它……它在选…….它在等...”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巨大的惊惧和一丝近乎绝望的明悟:“它根本不是除害的圣器!它是.……是收割怨念和恐惧的祭坛!是豢养邪灵的巢穴!

周处.……他或许是想同归于尽,但他斩杀的蛟龙猛虎,临死前喷溅的妖血怨气,和他自身屠戮无数的暴虐凶魂.…….早已被这把邪匕吸食殆尽!它需要新的宿主!需要新的'三害'之血来滋养壮大!林晚那孩子的恐惧和绝望……李梅那疯狂的贪婪和占有欲…….都是它的饵料!都是它复苏的养料!\"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地上那柄骨匕突然极其轻微地嗡鸣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直刺耳膜!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流以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墙壁和医疗器械表面的冰霜瞬间增厚了一层!

“小心!\"王队厉喝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拔枪对准了那把邪异的匕首!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干扰的杂音突兀地响起。病房角落里,那台用于监控病人状态的摄像头,其上的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连接在护士站的总监控屏幕上,属于这间病房的画面猛地剧烈扭曲、跳动!雪花点疯狂滚动!

屏幕画面在剧烈的干扰中断续闪现:

病床上,林晚胸口插着匕首,心电监护仪拉成直线,宣告死亡的瞬间--正常。

医生护士冲入,开始抢救--正常。

李梅闯入,状若疯狂扑向骨匕一正常。

骨匕血光爆发,猩红光芒贯穿李梅胸膛--画面剧烈扭曲!

李梅化为焦尸--画面扭曲,雪花翻滚!

就在这混乱的干扰中,画面极其短暂地稳定了不到半秒!在这半秒中,清晰地映出病床上林晚苍白冰冷的脸!

她的眼皮…..极其轻微地.....极其诡异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画面彻底被翻滚的雪花和杂乱的彩色条纹淹没,变成一片混沌的乱码!

“嘶--”守在监控屏幕前的保安倒抽一口冷气,惊骇地指着屏幕,“队…….队长!刚才..….刚才那女孩.……她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什么?!\"王队猛地回头,鹰隼般的目光瞬间盯在病床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上。林晚依旧静静躺着,脸色灰败,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心电监护仪上依旧是那条笔直的死亡线。一切如常。

是监控故障?还是…….眼花?

一股更深的寒意却悄然爬上王队的脊背。他想起林晚之前绝望的哭喊:“它在害人!它在等我!想起吴馆长那番关于“新血续旧孽”、“它在选”的惊悚言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如果……如果林晚的“死亡”,也是这邪器仪式的一部分呢?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触碰那把匕首!\"王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联系技术科,恢复并彻查所有监控录像!尤其是刚才那段干扰画面!吴馆长!\"他转向脸色惨白的老者,目光锐利如刀,“我需要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毁掉这东西!或者…….彻底封印它!”

吴馆长身体晃了晃,扶住旁边的仪器才勉强站稳。他看着地上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匕,又看了看李梅焦黑的残骸,眼中充满了挣扎和巨大的恐惧。毁掉?封印?谈何容易!《吴地异闻录》残卷语焉不详,只提到周处以自身血肉魂魄为祭,试图将三害邪气封入匕中。可结果呢?这邪器反而成了更可怕的祸根!

“毁....毁掉...”吴馆长声音干涩带着绝望,“传说它..…它非金非玉,乃幽冥秽铁与妖骨所铸.……凡火难熔..….利器难伤..强行毁之.…..恐…..恐引邪气彻底爆发..反噬持器者..…” 他的目光扫过李梅的焦尸,那惨状就是最好的警示。

“那封印呢?!\"王队追问,语气急促。

“封印.……\"吴馆长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拼命在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中搜寻,“残卷有载....周处自戕前...似以精血绘'镇魂符’于匕柄.…….又以.…以.…..对了!以'三牲’之血.……不!不是寻常三牲!是.……是承载了三害本源怨念的'祭品’之血!蛟血、虎髓、以及..…除害者自身的心头精血!三者合一…….引至阳至烈之器...或可…..或可暂时压制....”

“承载三害本源怨念的祭品之血?王队咀嚼着这句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蛟血?虎髓?这根本是神话传说!现实中去哪里找?至于除害者自身的心头精血....难道要再牺牲一个“周处\"?

“暂时压制?\"他捕捉到了吴馆长语气中的不确定。

“是.…..只是暂时..…\"吴馆长颓然点头,眼中尽是苦涩,“残卷残缺,语焉不详…….只道此法凶险异常...需引浩然之气…..镇于……镇于....对了!'九鼎’!是'九鼎’!传说大禹铸九鼎镇九州龙脉,定地水风火,其气至阳至正,可镇压世间一切邪祟!若能…..若能寻得一丝九鼎之气.….或可加强封印……但.……但那更是虚无缥缈.…”

九鼎?镇九州?王队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听起来比寻找蛟血虎髓还要荒诞。难道真的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邪物再次沉寂,等待下一个被它蛊惑、被它选中的牺牲品?

“队长!监控……监控恢复了!\"张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刚刚连接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但是……但是那段关键干扰...被.…..被彻底覆盖删除了!技术科说.…是……是硬件层面的物理损坏!无法恢复!\"

物理损坏?在骨匕爆发血光的瞬间?王队盯着屏幕,那一片无法解读的乱码雪花,像一张无声嘲讽的鬼脸。他猛地看向病床上的林晚,眼神锐利如鹰,试图从那苍白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寂。

深夜。市博物馆地下二层,恒温恒湿的珍品库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和纸张陈年的气味。厚重的防爆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巨大的保险柜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整齐排列。

吴馆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张宽大的红木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正是那卷用特殊丝绢包裹残破不堪的《吴地异闻录·周处篇》原件。柔和的冷光台灯下发黄脆弱的丝绢上,那些用朱砂和某种暗沉近黑的墨汁混合书写的古篆字迹,显得格外诡异。旁边 放差一个高倍放大镜,还有几张他刚刚拍下的骨匕细节照片--尤其是柄上那截指骨和符印的清晰影像。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用放大镜一寸寸地仔细检视着那些模糊扭曲的符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白天医院里那地狱般的景象,李梅瞬间化为焦尸的恐怖画面,如同最深的梦魇,不断在他眼前闪回。骨匕爆发时那冻结灵魂的邪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不对……..不对.……\"他口中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得如同沟壑,““镇魂符\".这笔画走势...这朱砂的浸染…..分明....分明是'引'而非'镇”!是'饲'而非'封’!”这个可怕的发现让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猛地抓起旁边一张骨匕符印的特写照片,与丝绢上描绘的符文进行比对。越看,心越沉。丝绢上描绘的符文,笔划走势更显方正刚直,透着一股凛然之气。而骨匕上残留的符印,笔划的末端却带着一种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向内勾连扭曲的弧度,如同无数条伺机噬人的毒蛇!朱砂的色泽在照片上显得格外暗沉粘稠,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血色光晕。

\"是了…….是了……\"吴馆长颓然瘫坐在红木椅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老泪纵横,“周处.……他失败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被这邪物蒙蔽了!他以为自己是除害者,是献祭者.….殊不知.……他才是被选中的、最完美的祭品!他的暴虐,他的力量,他的灵魂,连同那蛟龙猛虎的怨毒...都成了这邪匕最好的养分!它根本不需要被封印!它需要的是被'唤醒’!被新的、充满强烈执念和力量的祭品\"唤醒!\"

他痛苦地闭上眼。林晚的绝望和恐惧…….李梅那贪婪到扭曲的占有欲……她们强烈的负面情绪,如同最美味的饵食,恰恰是激活这沉眠邪物的钥匙!而所谓的“除三害”仪式,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诱骗心怀执念者前赴后继、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来喂养这绝世凶物的……血腥骗局!

“九鼎…….九鼎…\"绝望中,他再次想起那虚无缥缈的传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库房深处,一个单独陈列在防弹玻璃罩内的巨大青铜方鼎。那是西周晚期的“虢季子白盘\",虽非传说中真正的九鼎,但作为国之重器,历经数千年王朝兴衰、万民祭祀,其蕴含的厚重历史与磅礴正气,或许..….或许有那么一丝镇压之效?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滴水声,在死寂的库房中响起

吴馆长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缩紧!这声音.…在这恒温恒湿、绝对干燥的库房里,怎么会有滴水声?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来自.…存放骨匕证物袋的那个恒温保险柜?

冷汗瞬间浸透了吴馆长的后背!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库房角落那个特制的保险柜。柜门紧闭,密码锁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滴答.…..滴答..”

声音还在继续,缓慢,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感。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柜子里.….流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不是新鲜血液的铁锈味,而是一种混合着内脏腐败和皮肉焦糊的、极其恶臭的气息!正是白天在医院里闻到的、属于李梅焦尸的味道!

吴馆长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保险柜那厚重的合金柜门内侧….竟然...竟然缓缓地渗出了暗红色、粘稠如油脂的液体!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库房光洁的环氧树脂地板上!那暗红的液体落地后并未散开,反而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焦臭味!

更恐怖的是,随着液体渗出,柜门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扭曲的、焦黑的痕迹!那痕迹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迅速蔓延,勾勒...…..竟然…...渐渐形成了一张模糊的、痛苦到扭曲的.……人脸轮廓!

是李梅的脸!

“呃.…….呃啊.……”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充满无尽怨毒和痛苦的呻吟声,竟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砰!砰!砰!\"保险柜内部,猛地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着柜壁!整个沉重的合金柜体都在剧烈震动!

吴馆长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惊恐地看着那不断渗出污血、浮现焦黑人脸、内部疯狂撞击的保险柜,白天李梅化为焦尸的恐怖画面与眼前景象疯狂重叠!

邪器!是那骨匕!它要出来了!它感应到了什么?它要寻找新的宿主?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碎!他连滚爬爬地扑向库房内侧的紧急报警按钮!

就在他颤抖的手指即将按上那个红色按钮的瞬间--

库房内所有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忽明忽灭!如同垂死者的喘息!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蕴含着无边暴虐和狂喜的嗡鸣,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发出的第一声咆哮,猛地从保险柜内部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滴水声和撞击声!库房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温度直线下降!吴馆长惊恐地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了白雾!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特制的合金保险柜门,如同被万吨巨锤从内部轰击,猛地向外炸裂开来!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粘稠黑气,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和焦臭,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大半个库房!

黑气翻滚涌动,隐隐约约,竟凝聚出三个巨大而扭曲、充满怨恨的轮廓虚影--

一个蜿蜒如蛇,周身缠绕着浑浊的水流,发出“嘶嘶”的怨毒低鸣一个形似猛虎,獠牙外露,闪烁着冰冷的金光,无声地咆哮!一个则依稀是人形,却散发着最为暴虐凶戾的气息,如同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杀神!三害邪灵!被邪匕滋养壮大的周处与蛟虎怨念的聚合体!它们挣脱了束缚!

黑气中心,那把骨匕静静地悬浮着!它不再黯淡,匕身通体流转着妖异的暗红血光,柄上的黑色指骨更是发出幽幽的黑芒,那残缺的符印如同活物般蠕动!它像一个贪婪的旋涡核心,疯狂地汲取着弥漫在库房中的怨念、恐惧和那弥漫的血腥能量!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降临!

吴馆长被这股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绝望地看着那翻滚的黑气和悬浮的邪匕,看着那三个越来越清晰的恐怖虚影,脑中一片空白。完了…….全完了......

这绝世凶物.…...彻底苏醒了!

“吼--!!!\"

“嘶--!!!”

“杀--!!!、

三道凝聚了千年怨毒与杀戮欲望的咆哮,如同来自深渊的丧钟在吴馆长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悬浮的骨匕血光大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猩红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被恐惧钉在原地的吴馆长,暴射而来!

死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他!他甚至能看到那匕尖螺旋状的暗纹在急速旋转,如同通往地狱的通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咣当!!!\"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穿越了数千年时光洪流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库房最深处爆发!

是那座陈列在防弹玻璃罩内的西周青铜大鼎--“虢季子白盘”!

巨大的鼎身,此刻正剧烈地震颤着!鼎腹上那些繁复古老的饕餮纹、云雷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冰冷的灯光下流转着青金色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一股磅礴、厚重、充满岁月沉淀与凛然正气的无形波动,如同沉睡的目龙被邪气惊醒,猛地从鼎身扩散开来!

这股浩然正气形成的无形屏障堪堪挡在了吴馆长身前!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得整个库房都在摇晃!

那道暴射而至的猩红血光(骨匕),狠狠撞在了这无形的正气屏障之上!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尖啸声和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响起!猩红血光被硬生生阻住,剧烈地扭曲、沸腾!那翻滚的黑气和三个邪灵虚影也发出痛苦的尖啸,如同被阳光灼伤的恶鬼,猛地向后收缩!

浩然正气与至邪怨气疯狂碰撞湮灭!库房内灯光疯狂闪烁,明暗不定!无数细小的电弧在空气中噼啪炸响!冰冷的寒气与灼热的邪气交织,形成混乱的气流旋涡!

吴馆长被这剧烈的能量碰撞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文物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也暂时脱离了死亡的中心!他咳着血挣扎着抬起头,惊骇地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

那青铜大鼎的光芒在骨匕邪气的冲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鼎身上流转的青金色光华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可能熄灭!毕竟,它只是蕴含了一丝微薄的“九鼎余韵”,并非真正的镇国神器!

而悬浮的骨匕,在短暂的受阻后,妖异的血光再次暴涨!匕身发出兴奋的嗡鸣!它似乎被这敢于阻挡它的浩然正气彻底激怒了!更多的粘稠黑气从匕身涌出,那三个邪灵虚影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凶戾!它们咆哮着,裹挟着更恐怖的怨毒能量,再次狠狠撞向那摇摇欲坠的正气屏障!

“咔嚓!\"一声微弱的脆响!青铜鼎身,靠近撞击点的位置,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

吴馆长的心沉到了谷底!挡不住!这残存的浩然之气,挡不住这积攒了千年怨念的绝世凶物!

就在这屏障即将彻底破碎、骨匕即将再次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

库房那扇厚重的防爆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是林晚。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胸口缠着的厚厚纱布上,晕染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色的新鲜血迹--那是匕首被取出后留下的创口,此刻正缓缓渗出温热的液体。

她的眼神空洞,瞳孔深处却仿佛燃烧着两簇幽暗的、冰冷的火焰。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死寂般的平静。

她的目光,越过翻滚的黑气,越过濒临破碎的正气屏障,越过那三个咆哮的邪灵虚影,最终,定格在那把悬浮在空中、血光妖异的骨匕上。

吴馆长惊骇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已死”的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她此刻的状态!

骨匕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匕身猛地一颤!爆发出的血光瞬间炽烈了数倍!那猩红的光芒中,竟隐隐浮现出周处那张年轻、沾血、带着诡异满足感的脸!还有李梅那扭曲、贪婪、最终化为无尽恐惧的焦黑面容!两张脸在血光中交替闪烁,无声地咆哮着,充满了对林晚的.…召唤?诱惑?

“林晚!快跑!别过来!\"吴馆长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裂。

林晚却像是没听见。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了库房。赤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淡淡的、带着血迹的脚印。她径直走向那翻滚的黑气中心,走向那把悬浮的骨匕。翻滚的邪气如同欢迎主人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那三个邪灵虚影停止了咆哮,扭曲的轮廓转向她,像是在无声地审视、评估。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青铜大鼎上。看着鼎身上那道细微的裂痕,看着那顽强抵抗却不断黯淡的青金色光华。空洞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吴馆长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抬起了手。那只缠着纱布、曾经被刀划伤、又在自杀时沾满自己鲜血的手。

她伸出食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按在了自己胸口那仍在渗血的纱布上!

“呃.……”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但她没有停下。沾满了自己温热心头血的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抬了起来。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把悬浮的骨匕!

“不--!!!\"吴馆长目眦欲裂!他明白了!这傻孩子!她要用自己!用自己的心头精血!去完成那该死的、根本就是陷阱的“三牲之祭”!去成为这邪器新的祭品!

“停下!那是陷阱!你会死的!\"吴馆长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无形的邪气压得动弹不得。

林晚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近乎解脱的弧度。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告别。

沾满心头血的手指,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那妖异血光狠狠地.…点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刺骨的匕身!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骨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人眼的炽烈血光!整个库房瞬间被染成一片猩红!吴馆长被强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那邪器兴奋到极致的、震耳欲聋的嗡鸣!

然而,预想中林晚被瞬间吸干化为焦尸的场景并未发生!

那炽烈的血光在达到顶峰的瞬间,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收缩!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庞大力量从骨匕中爆发出来!日标--赫然是那三个刚刚凝聚成型的邪灵虚影!

“吼--!!!\"蛟形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啸,拼命挣扎,却无法抗拒那股吸力,扭曲着被强行拉向骨匕!

“嗷--!!!\"虎形虚影疯狂咆哮,凶戾的金光暴涨,却同样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吞噬!

最后是那人形虚影,它最为暴虐,挣扎也最为激烈,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咆哮,最终也难逃被骨匕吞噬的命运。

三个凝聚了千年怨念的邪灵,如同投入熔炉的柴薪,瞬间被骨匕吞噬殆尽!匕身上的血光变得内敛、幽深,如同凝固的血块。那截黑色指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黑芒。

而林晚的身体,在指尖触碰骨匕的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皮肤下,无数道青黑色的、如同虎纹般的印记疯狂蔓延、凸起!她的瞳孔彻底变成了冰冷的、爬行动物般的竖瞳!金黄色的光芒在其中疯狂闪烁!一股混合着蛟之阴寒、虎之凶戾、以及周处暴虐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小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她不再是林晚!她成了那三害邪灵新的、更完美的容器!

“不--!!!\"吴馆长发出绝望的悲鸣!

然而,就在那恐怖的气息即将彻底淹没林晚、将她转化为新的祸害之源的刹那--

林晚那双完全变成兽瞳的眼睛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灵魂之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那火焰,燃烧的是她对自己父母的最后眷恋,是对王鹏、赵强无辜惨死的悲恸,是…….是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对生命、对阳光对一切美好事物最本能的……渴望!

这缕微弱的火焰,如同风暴中的烛光,瞬间引燃了她体内那刚刚被吞噬、尚未完全融合的三害邪力!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

“轰--!!!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体内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至邪的怨念与那一点至纯的人性之火--轰然碰撞!如同在她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七窍之中,黑色的邪气与殷红的鲜血同时狂涌而出!

这剧烈的冲突,让她点向骨匕的手指,在最后关头,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那沾满她心头精血的手指,带着她体内引爆的混乱能量,没有点在骨匕的刃身或符印上,而是……狠狠地、决绝地……点在了那柄骨匕的末端!点在了那截弯曲的、镶嵌在兽骨握柄上的、属于不知名献祭者的黑色指骨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那截坚硬无比、散发着不祥黑芒的指骨,在蕴含了林晚心头精血、人性之火与体内引爆的混乱邪能的全力一击下.…..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嗷--!!!

骨匕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尖啸!仿佛它的核心被狠狠刺伤!整个匕身疯狂地震颤起来!刚刚吞噬邪灵而内敛的血光瞬间变得狂暴混乱!

林晚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体内爆炸性的能量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青铜大鼎之上!“咚”的一声闷响,她软软地滑落在地,蜷缩在鼎足旁,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表面的虎纹印记迅速消退,瞳孔也恢复了黑色,

只是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胸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青铜。

而被她一指重创的骨匕,则发出一连串痛苦而愤怒的嗡鸣。匕身上血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那裂开的指骨缝隙里,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黑气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它悬浮在空中,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凶兽,疯狂地旋转、颤抖,散发出极度不稳定的恐怖气息。

吴馆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看着昏迷在林晚身边、奄奄一息的女孩,又看着空中那陷入狂暴混乱的骨匕,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那青铜鼎!那蕴含一丝九鼎余韵的“虢季子白盘”!林晚最后那凝聚了人性之火的一指,重创了骨匕的核心!泄露出的邪气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刻!

用鼎!用这残存的浩然正气,镇压它!

求生的本能和作为守护者的责任,瞬间压倒了恐惧!吴馆长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青铜大鼎!

他伸出枯瘦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推向那沉重的鼎身!他要将它推倒!将它砸向那把悬浮的骨匕!用这国之重器的最后余晖,完成镇压!

“给我…….镇---!!!\"

吴馆长发出嘶哑的咆哮,额头青筋暴凸,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臂之上!

沉重的青铜大鼎,在老人拼尽生命的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地……倾斜了!

鼎身之上,那道刚刚被邪气冲击出的细微裂痕,在重压之下,瞬间蔓延、扩大!

“嗡--!!!

青铜鼎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如同远古巨龙的叹息!鼎身上残留的所有青金色光华,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汇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悲壮与决绝的浩然光柱,随着倾斜倒塌的鼎身狠狠撞向空中那把陷入混乱的骨匕!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地动山摇。

炽烈的青金色光芒与狂暴混乱的猩红血光狠狠撞在一起!如同正与邪的终极对撞!

整个库房瞬间被刺目的光芒吞噬!无数细小的文物碎片被冲击波掀飞!吴馆长被巨大的气浪狠狠抛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光芒缓缓散去。

库房内一片狼藉。尘埃弥漫......

那座巨大的西周青铜鼎,彻底倾覆在地,鼎腹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华尽失,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

鼎身之下,牢牢地压着那把骨匕。

骨匕上,那截被林晚一指点裂的黑色指骨,此刻已经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匕身上流转的妖异血光完全熄灭,只剩下一种死寂的暗沉。那些螺旋状的暗纹也失去了光泽,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匕柄上那残缺的符印,依旧残留着一点暗红,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林晚生命气息的暗红色血线,从她胸口渗出的血迹中蜿蜒而出,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淌过冰冷的地面,最终....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青铜鼎身那最大的裂痕之中 。

裂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温暖的红光,一闪而逝。

尘埃落定。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经历过神魔之战的地下空间。

只有那倾覆的巨鼎,那被镇压其下的邪匕,那鼎身裂痕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暖红芒,以及鼎足旁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少女,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除三害者,终成三害?亦或.……以身为祭,血铸新封?

答案,或许只有那沉默的青铜与凝固的邪铁知晓。而诅咒的循环,似乎在这一刻,被一缕微弱却倔强的人性之火,加上一件承载了万民信仰的国之重器的悲壮牺牲,暂时..….画上了一个带着无尽伤痕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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