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血玉信息库的初级访问权限,苏渺如同一个饥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开始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沉浸在《世界基础架构概述》和《规则线分类与影响权重》之中。
那些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为她揭开了一层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薄纱。
这个世界,被描述为一个“高秩序度、低熵值”的封闭系统(虽然“封闭”一词后面标注着“待核实”)。其稳定运行依赖于一套复杂的、多层次叠加的“规则框架”。框架的核心,便是由类似血玉(单元G-73)这样的“稳定锚”节点构成的网络,负责维持基础物理法则、因果逻辑、历史主线等“底层规则”的稳定。
而在此之上,则是更加灵活、但也更容易被扰动的“表层规则”,比如王朝气运、个人命运、乃至一些区域性的风俗习惯、文化思潮。萧景珩试图篡改的,以及苏渺之前介入的,大多属于这一层面。
信息库中还提到了“熵增”的几种主要表现形式:逻辑悖论、剧情崩坏、能量失控、规则线断裂或过度扭曲等。而“异常数据流”,则被定义为任何试图主动、大规模引发“熵增”的个体或现象。萧景珩是,那个试图链接“深渊能量”的未知存在也是。
这些知识让苏渺对自身的处境和之前的行动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就像是一个系统运维人员,发现了一个正在疯狂复制自身、试图占用所有系统资源的病毒(萧景珩),然后动用临时权限强行终止了其进程,并给系统打上了一个临时补丁(屏蔽死亡规则)。
但病毒并未被彻底清除(萧景珩未死,异常能量盘踞),系统也因这次强力干预而产生了一些微小但可能影响深远的波动(连锁反应)。而她这个“运维人员”,也因为处理得当,从临时工转为了试用期正式工。
理清了思路,苏渺并未感到轻松,反而压力更大。试用期意味着更高的权限,也意味着更严格的要求和更严重的失败后果。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
就在她梳理信息时,墨规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经过连日不眠不休的破译,结合信息库中提供的少量古文字对照,他对那前朝星图秘文的解读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小姐,这星图,并非单纯的观测记录或设计图。”墨规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它更像是一份……‘地图’!一份指向其他‘稳定锚’组件,或者至少是与之相关的关键节点的地图!”
他指着星图上那七点星芒:“这七星,并非完全对应天上的星官,更代表着七个不同的‘坐标’!其中一点,其能量特征描述,与血玉(G-73)高度吻合!而另外六点,指向了帝国其他疆域,甚至……可能包括一些极其隐秘或危险之地!”
苏渺心中一震!如果墨规的解读正确,那么集齐这七处节点的信息或能量,是否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世界规则稳定锚”蓝图?甚至可能获得更高的权限?
这无疑是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紧接着,坏消息接踵而至。
“小姐,宗人府眼线急报。”墨规脸色转为凝重,“太子萧景珩……昨夜子时,气息曾出现剧烈波动,体内那股异常能量一度外溢,冲破了我们布下的第一层封印。虽然很快被压制回去,但看守他的两名内侍……精神失常了。”
苏渺猛地站起身:“精神失常?具体症状?”
“状若疯魔,胡言乱语,时而狂笑,时而痛哭,口中不断重复着‘星空……吞噬……钥匙……’等零碎词语。太医署束手无策,认为是邪气入体。”墨规沉声道,“更重要的是,眼线感觉到,在那股能量外溢的瞬间,京城上空的……‘规则’,似乎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很微弱,若非我们一直密切关注,几乎无法察觉。”
苏渺的心沉了下去。连锁反应,开始了!
萧景珩体内的异常能量,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仅威胁着他自身,更可能因为他与这个世界规则的深度纠缠(尽管现在是负面纠缠),而影响到整个京城的稳定!那两名内侍的精神失常,就是明证!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对萧景珩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备车,去宗人府。”苏渺当机立断,“另外,请李伯将最新研制的那套‘定魂针’和‘阻能符盘’准备好,我要用。”
“小姐,陛下那边……”墨规有些担忧。没有皇帝明确旨意,私自对太子用“刑”,风险极大。
“顾不了那么多了。”苏渺眼神锐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任由情况恶化,引发更大规模的规则紊乱,后果不堪设想。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
她换上翰林院待诏的官服(虽然品级低,但好歹是个身份),带上必要的工具,在阿武的护卫下,直奔宗人府。
宗人府气氛肃杀。因为太子的特殊状况,这里的守卫比以往森严了数倍。见到苏渺到来,宗人令亲自迎出,脸上带着为难之色。
“苏待诏,太子殿下乃钦犯,陛下有旨,无诏不得探视,您这……”
苏渺亮出随身携带的血玉(此刻她已能稍微控制其能量波动,使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神宁的温和气息),神色平静而威严:“宗人令大人,太子殿下身染邪秽,非药石能医。昨夜异动,想必您已知晓。我奉密旨,前来查探并设法稳定殿下情况,以防邪秽扩散,危及京畿安危。此事关乎社稷,还请行个方便。”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加之血玉那奇异的气息,让宗人令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又联想到皇帝对此事的暧昧态度和苏渺如今的特殊地位,犹豫片刻,终究咬牙让开了道路:“苏待诏请快些,下官……下官为您守着外面。”
进入幽暗的囚室,一股阴冷、混乱、带着强烈排斥感的气息扑面而来。萧景珩被特制的玄铁锁链捆缚在石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但眉心处却隐隐有一团幽暗的光芒在蠕动,如同活物。
在苏渺的“规则视觉”下,那团幽暗能量更加清晰,它如同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深深扎根于萧景珩的灵魂本源,不断汲取着他的生命力,同时散发出扭曲、混乱的波动,试图侵蚀同化周围的一切。
苏渺没有靠近,她示意阿武守在门口,自己则在距离石床一丈外站定。她取出李伯特制的“阻能符盘”,那是由多种导能金属按照特定阵法熔铸而成,上面刻满了经过星枢优化后的净化与封锁符文。
她将符盘置于地面,催动自身精神力,引动血玉散发出一缕精纯的、代表着“秩序”的能量,注入符盘之中。
“嗡——”
符盘上的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形成一个无形的力场,将石床笼罩其中。那团蠕动的幽暗能量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一滞,散发出的混乱波动被明显压制。
有效!
苏渺不敢怠慢,又取出那套“定魂针”。针体细长,以陨铁混合了少量净化材料打造,针尾镶嵌着微小的、能够稳定精神波动的萤石。
她凝神静气,“规则视觉”锁定萧景珩灵魂本源与那幽暗能量纠缠最深的几个节点,手腕一抖,数道银光激射而出!
“嗖!嗖!嗖!”
定魂针精准地刺入那几个能量节点!
“呃啊——!”
昏迷中的萧景珩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团幽暗能量疯狂挣扎,试图将定魂针逼出!
苏渺早有准备,持续催动血玉能量,通过符盘加固封锁,同时以精神力引导定魂针的力量,如同手术刀般,小心翼翼地切割、隔绝那些连接着幽暗能量的“根须”。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过程,如同在崩溃的边缘拆解炸弹。苏渺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那幽暗能量的顽固与强大,它似乎拥有某种低级的意识,在疯狂地抵抗。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幽暗能量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却散发着更加纯粹黑暗与死寂的光点猛地一闪!
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绝望与毁灭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冲向苏渺的识海!
这冲击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攻击灵魂与意识!
苏渺脸色一白,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都要被冻结、撕裂!这力量……远比萧景珩本身的精神力要恐怖得多!是那“异常能量”的本体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她灵魂深处那“观察者”的印记骤然亮起!血玉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检测到高浓度无序精神攻击!启动紧急防御!】
【分析攻击源……与历史异常事件记录E-029(深渊能量)相似度71.3%!警告!警告!】
系统的警报在脑海中尖锐响起!
苏渺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精神力,连同“观察者”的权限和血玉的力量,凝聚成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护住自身!
“轰!”
无声的碰撞在意识层面爆发!
苏渺踉跄后退数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但她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而石床上,那幽暗能量在发出这一击后,似乎也消耗巨大,光芒黯淡了不少,挣扎的力度明显减弱。
苏渺抓住机会,全力催动符盘与定魂针!
乳白色的光芒大盛,如同炽热的阳光消融冰雪,将那团幽暗能量进一步压缩、隔绝!定魂针牢牢钉死了那几个关键节点,切断了它大部分的能量供给通道。
良久,囚室内狂暴的能量波动终于渐渐平息。
萧景珩停止了抽搐,重新陷入死寂般的昏迷,但那团幽暗能量也被暂时封印、压制在了他的体内,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和外溢。
苏渺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更加凝重。
“深渊能量……”她回味着系统的警告。
萧景珩链接的,不仅仅是星辰之力,他竟然还触及了这种更加危险、代表着终极“熵增”的力量!难怪反噬会如此剧烈,难怪会引发规则涟漪!
这次虽然暂时稳定住了局面,但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尽快找到彻底净化或分离这股“深渊能量”的方法,否则,后患无穷。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萧景珩,转身走出囚室。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
风雨欲来。而她刚刚,勉强在决堤的洪流前,打下了一根脆弱的木桩。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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