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嘣!”
城头仅存的几架床弩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
粗如儿臂、闪着寒光的巨矢撕裂长夜,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狠狠扑向城下那如同地狱凶兽般的攻城锤!
“噗嗤,咔嚓!”
恐怖的穿透声与木材爆裂的哀鸣瞬间盖过了震天的喊杀。
一支弩矢狠狠贯入“轰天雷”那粗壮无比的撞木主体,力道之大,竟将碗口粗的硬木硬生生撕裂开来,碎裂的木茬裹着灼热的鲜血和碎肉向后飞溅,将后面推撞木的赤膊壮汉扫倒一片!
另一支弩矢则精准地钉穿了牵引攻城锤的粗大铁链,火星四溅中,铁链应声崩断一截!
“轰天雷”那摧城拔寨的狂暴节奏,猛地一滞!
如同巨兽被狠狠刺中了心脏。
“顶住!给老子顶住!城破就在眼前!”
城门洞外,魏博军一名悍勇的校尉眼珠赤红,不顾头顶不断泼下的箭雨和滚石,嘶声裂肺地狂吼。
他猛地夺过身边士兵手中染血的战刀,竟亲自冲到那根巨大的撞木之后,用肩膀死死抵住,口中喷着血沫嘶嚎:“撞!撞开它!杀光城里猪狗!屠城三日!”
他疯狂的吼叫点燃了魏博兵卒的凶性。
短暂的停顿后,更狂野的号子声浪般炸开,数十名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如铁的壮汉,再次用血肉之躯扛起沉重的撞木,向着那在无数次撞击下已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濮州北门,发起更为猛烈的冲击!
“咚!”
这一撞,仿佛带着整个魏博军的滔天恨意与疯狂,力量之大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城门内侧,顶门的巨大原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濒临断裂的脆响!
沉重的门栓在巨大的压力下扭曲变形,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
城门巨震,一道刺眼的、足有巴掌宽的狰狞裂口,如同恶魔咧开的嘴,赫然出现在厚重的门板上!
城外刺眼的火光和魏博兵狰狞狂喜的面孔,透过这道裂口,清晰无比地投射进来!
“门开啦!门开啦!”
“杀进去!鸡犬不留!”
“屠城!屠城!屠城!”
裂口外,无数双被贪婪和杀戮彻底点燃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门内那一线幽暗。
魏博兵卒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兴奋得几乎发狂,无数刀枪疯狂地朝着那道缝隙乱捅乱刺!
城门内侧顶门的士兵首当其冲,瞬间便有数人被透过缝隙的刀枪刺穿身体,鲜血喷溅在同伴脸上、城门上,惨叫声撕心裂肺!
“使君!门要破了!”
赵猛浑身是血,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他手中那杆大铁枪的枪头都已被砸得弯曲变形。
他扭头望向箭楼高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绝望和决绝。
城头上,滚木擂石和箭矢的消耗已近枯竭。
守军士兵们个个带伤,疲惫得几乎握不住刀枪,只能靠着垛口支撑身体,大口喘息。
看着城门处那透入的死亡之光,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嗜血狂呼,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守军中蔓延开来。
就连一些最悍勇的老兵,握着刀柄的手指也因为脱力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完了吗?
濮州,终究要变成一片血海焦土?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濮州城防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金属震鸣,陡然撕裂了绝望的阴霾!
箭楼最高处,一道身影猛地拔剑出鞘!
剑锋斜指苍穹,寒光在城下冲天火光的映照下,瞬间照亮了那张年轻却坚毅如铁的脸庞,李烨!
“濮州儿郎!”
李烨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恐惧的冰冷力量,穿透震天的喊杀,清晰地撞入每一个守军耳中,“门若破,便是我等死战之地!退一步,家何在?”
他猛地将手中长剑狠狠插入脚下的箭楼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剑身兀自嗡鸣不休。
紧接着,他反手抄起一直靠在女墙边的一杆丈八长槊!
槊锋在火光中流动着幽冷的寒光,槊杆粗如鹅卵,非神力不能驾驭!
这是李烨入主濮州后,在刘勋库房中缴获的一柄重槊。
“赵猛!”
李烨一声断喝。
“末将在!”
赵猛浑身一震,眼中那丝绝望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取代!
他猛地挺直了血染的脊梁。
“开城门!随我杀出去!”
“杀出去?”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赵猛和所有能听见命令的守军心头!
开城门?
在这魏博军如同嗜血狂潮般涌来的时刻?
赵猛瞳孔骤然收缩,但仅仅一瞬,他脸上的惊愕便化作了狰狞的狂喜和破釜沉舟的凶悍!
“得令!”
他几乎是咆哮着回应,猛地转身,一脚踹开一个试图劝阻的亲兵,朝着城门洞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嘶哑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开:“使君有令!开城门!死士何在?随使君出城!开荤啦!”
“开城门!出城迎敌!”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城头最后一批还有余力战斗的悍卒。
那是李烨从最精锐的牙兵中挑选出的敢死之士,人数不过百余人。
此刻,他们眼中再无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疯狂!
“开门!开门!”
赵猛冲进城门洞,一把推开一个力竭倒地的士兵,和几名同样悍不畏死的亲兵一起,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拖拽那几根顶门的巨木!
“嘎吱……嘎吱吱……”
沉重的门栓和顶门柱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缓缓挪动。
城门外,透过裂缝看到门内人影晃动,似乎正在移除障碍,魏博军顿时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以为守军终于崩溃,要开城投降!
“他们要献城了!冲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
先前那名督战的魏博军校尉狂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挥舞着战刀,驱赶着身后的士兵不顾一切地朝那道裂缝涌来!
“轰隆隆”
沉重的濮州北门,在魏博军惊愕的目光中,不是向内打开投降,而是猛地向外洞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汗臭和硝烟味,混杂着城内守军濒死反击的疯狂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从门洞中奔涌而出!
门开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银光撕裂了门洞的幽暗!
李烨身披明光铠,甲叶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如同天神下凡!
他身跨那匹神骏的黑马,人马合一,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第一个冲出洞开的城门!
手中那杆丈八长槊,带着无匹的决绝和力量,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色狂龙!
附录:
床弩考证:
威力论证:穿透力与战略价值
史料记载的实战表现:
《旧五代史·李存勖传》 载后唐同光元年(923年)灭梁之战,后唐军以“劲弩数百张”连发攻城,弩箭“洞门阖”,即穿透城门,迫使后梁守军溃败。
《资治通鉴·后晋纪》 记开运二年(945年)契丹围攻戚城,后晋军“发床子弩射之”,一箭贯穿契丹将领与战马,震慑敌军。
射程与杀伤:五代床弩有效射程约 300-500步(唐制1步≈1.5米,即450-750米),远超普通弓弩(150米内)。
其箭矢可击碎城垛、贯穿皮木复合盾牌,甚至对披甲骑兵造成致命杀伤。
技术参数推演:
宋代《武经总要》载宋代床弩需 70-100人 张弦(如“八牛弩”),而五代床弩作为前身,推测需 30-50人 操作绞车张弦,拉力达 千宋斤(约600公斤)以上。
箭矢规格:出土五代铁镞长 30-40厘米,尾羽以雕翎固定,箭杆径粗 3-4厘米,整体重 2-3公斤,动能足以贯穿砖木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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