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叶天被崖壁上渗下的寒气冻醒。他缩在老槐树的树洞里,身上裹着蛮牛那件粗布兽皮袄,带着淡淡的兽血味和日晒后的暖意。赵小胖像只小兽似的蜷在他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沾着点昨天吃剩的野果渣,睡得正沉。
“醒了?”蛮牛靠在树干上,手里摩挲着一柄磨得锃亮的玄铁矛,矛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脚踝的伤咋样?我采了点‘凝血草’,捣成泥敷上了,能止点血。”他指了指叶天的脚踝,那里缠着浸过药汁的麻布,草药的苦涩混着草木的清香,倒不难闻。
叶天动了动脚,虽然还有点发麻,但刺骨的疼减轻了不少。“好多了,”他揉了揉赵小胖柔软的头发,“你守了一夜?”
“哪能让你这带伤的顶着重担。”蛮牛把玄铁矛递过来,矛身映出叶天略带疲惫的脸,“黑风寨那群杂碎肯定没走远,昨天那伙人里有个穿骨甲的,我认得,是鬼面手下的‘血爪’,出了名的鼻子尖。我打听了,北边有座废弃的丹炉房,是早年修仙者炼丹的地方,地方大,岔路多,正好能躲躲。”
叶天点头,小心地把赵小胖抱起来。孩子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小手搂得更紧了,把脸埋在他颈窝。“走吧,趁天刚亮,阴气重,他们的灵识探查弱些。”
废弃丹炉房离老槐树有十里山路,一路尽是没膝的荒草和嶙峋的碎石,偶尔有几只受惊的灵鹿窜过,被蛮牛一个眼刀瞪回去,缩着脖子钻进了密林。赵小胖醒了两次,吃了点蛮牛用树叶包着的野枣,又靠在叶天怀里睡了,大概是昨天被黑风寨的人追得太狠,累坏了。叶天的脚踝还没好利索,走得慢,蛮牛就放慢脚步等着他,时不时扶他一把,或者接过赵小胖让他歇口气。
“叶哥,你看那边!”快到丹炉房时,蛮牛突然按住叶天的肩膀,往左侧的山岗指了指。远处的坡地上,几个穿着黑甲的身影正往丹炉房的方向走,为首那人戴着副青铜面具,面具上铸着狰狞的鬼纹——不是鬼面是谁?
叶天的心沉了沉:“他们怎么也往这来?”
“八成是追着咱们的气息来的。”蛮牛握紧玄铁矛,指节泛白,“这丹炉房怕是藏不住了,要不换个地方?”
叶天摇摇头:“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瞧见咱们了。”他把赵小胖往蛮牛怀里一塞,从腰间摸出那柄淬过毒的青钢匕首,“你带小胖从侧门绕进去,找个炼丹室藏好,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蛮牛把赵小胖往身后一藏,玄铁矛往地上一顿,“要去一起去!你这腿怎么跟他们拼?真当我蛮牛是贪生怕死之辈?”
“别废话!”叶天压低声音,眼神却像淬了冰,“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聚灵珠’,不是小胖。你带他藏好,等我消息。”他推了蛮牛一把,转身就往丹炉房主门跑,故意踩得碎石“哗啦”作响,还故意放出一丝灵力波动——那是聚灵珠特有的气息。
“在那!追!”鬼面的声音带着阴狠的笑,脚步声密密麻麻地跟了上来。叶天回头瞥了一眼,至少有十几个黑甲卫,个个手里握着灵光闪烁的法器,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他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冲进丹炉房正门。
丹炉房里阴森森的,到处是锈迹斑斑的青铜鼎和断成几截的玉质丹碾,地上堆着些朽坏的药箱和碎裂的瓷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早已散尽灵力的药渣气息。叶天拐进左侧的炼药殿,里面摆着几尊一人高的青铜丹炉,炉身刻着模糊的火焰纹,像蛰伏的巨兽张着嘴。他灵机一动,躲到最大那尊丹炉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鬼面的声音带着戏谑:“叶天,别躲了,这丹炉房就一个主出口,你跑不掉的。把聚灵珠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然……”
叶天握紧青钢匕首,心脏“咚咚”跳得像要炸开。他瞥见丹炉侧面有根粗壮的铁链,一端连着炉底的机关,另一端拴在墙角的石雕上。他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过些机关术,知道这种古老的丹炉都有“焚天焰”的余烬,只要拉动机关,炉底的火槽就会喷出残留的地火。
“出来吧,我数三个数。”鬼面的声音就在丹炉外,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一……二……”
叶天深吸一口气,猛地拽动铁链!只听“咔哒”一声,丹炉底部突然裂开道缝隙,窜出半尺高的幽蓝地火,带着灼人的热浪喷了出去,正好落在鬼面刚才站的地方,青石板被烧得滋滋冒烟,腾起一股焦糊味。
“妈的!”鬼面的声音带着惊怒,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叶天趁机从丹炉另一侧绕出去,往炼药殿深处跑。身后传来鬼面的怒吼:“给我追!往死里打!”
炼药殿尽头有架盘旋而上的石梯,通往二楼的藏经阁。叶天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脚踝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冷汗瞬间浸透了麻布衣衫。爬到一半时,一只戴着骨甲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是黑风寨的护卫!
“抓住你了!”那人狞笑着,用力往下拽。叶天身体一晃,差点栽下去,他反手一刀刺在那人的手腕上,青钢匕首淬过“腐骨草”的毒,那人惨叫一声,手腕迅速发黑,慌忙松了手。叶天趁机爬进藏经阁。
藏经阁不大,堆着些朽坏的竹简和断裂的玉册,角落里有个通风的石窗,仅容一人蜷缩着钻过去。叶天钻进去,用松动的石板挡住,刚喘了口气,就听见藏经阁的木门被踹开的声音。
“搜!仔细搜!他肯定在这!”鬼面的声音很近,几乎就在耳边。叶天捂住嘴,不敢出声,透过石板的缝隙往外看,鬼面正戴着那副青铜面具,一双眼睛像毒蛇似的扫视着阁楼,手里的月牙铲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护卫们翻箱倒柜,竹简被扯得漫天飞,玉册被踩碎,发出刺耳的声响。叶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匕首的手全是汗。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蛮牛的怒吼:“狗娘养的!敢动我兄弟的主意!”
鬼面一愣:“下去看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叶天松了口气,刚要爬出去,石窗的石板突然被一股巨力掀开!鬼面的脸出现在外面,青铜面具上的鬼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狰狞:“我就知道你在这。”
叶天想也没想,匕首直刺他的面门!鬼面没想到他这么狠,慌忙后退,叶天趁机从石窗滚出来,撞开鬼面就往石梯跑。鬼面反应极快,月牙铲一挥,划破了叶天的胳膊,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青石板上,像绽开一朵朵小红花。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鬼面追上来,月牙铲带着破风之声直指他的后背。叶天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听到“轰隆”一声,炼药殿的横梁塌了,正好砸在鬼面前面,扬起一片烟尘。
“叶哥!这边!”蛮牛的声音从烟尘里钻出来,他怀里抱着赵小胖,脸上沾着血,手里的玄铁矛还在冒烟,“我把承重柱给劈了!快走!”
叶天赶紧跑过去,蛮牛一把抓住他的手:“侧门被堵死了,只能从丹炉的烟道爬出去!”他指了指角落里那根黑漆漆的烟道,足有两人合抱粗,像根插在地上的铁管。
“那能爬吗?”叶天看着那光滑的石壁,上面还沾着些未烧尽的药渣,有点发怵。
“试试就知道了!”蛮牛把赵小胖塞给叶天,捡起地上的藤蔓,甩了个圈缠在烟道内壁的凸起上,“抓紧了!”
他率先爬了上去,藤蔓在石壁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叶天抱着赵小胖跟在后面,孩子吓得紧紧闭着眼,却没哭,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爬到一半时,烟道突然晃了晃,藤蔓“咔哒”一声断了!
“小心!”蛮牛大喊,伸手想抓叶天,却没抓住。叶天抱着赵小胖往下坠,他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了旁边的石棱——那是早年修士检修时凿的凹槽,边缘锋利,一下子划破了他的手掌。
“叶哥!”蛮牛想下来救他,却被追上来的护卫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天抱着赵小胖在石棱上晃悠,随时可能掉下去。
鬼面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们,笑得像只抓到猎物的狐狸:“叶天,掉下来吧!摔死总比被我挫骨扬灰痛快!”
叶天的胳膊还在流血,抓着石棱的手越来越滑。赵小胖突然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下面一扔:“坏蛋!砸你!”
是颗拳头大的青石,没砸中鬼面,却正好落在旁边的油罐上——那是早年炼丹用的火油,旁边堆着些干燥的药草,是以前修士引火用的。
“小胖,好样的!”叶天腾出一只手,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往油罐旁边扔。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药草上,瞬间燃起了火苗。
“不好!”鬼面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可已经晚了——火苗舔到火油,“轰”的一声炸开了!
热浪扑面而来,叶天被气浪掀得往上飞了一截,正好抓住蛮牛伸下来的手。蛮牛用力一拽,把他和赵小胖拉上了烟道顶部。下面火光冲天,鬼面和护卫们的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黑烟滚滚,遮住了半个天空。
“走!”蛮牛拽着叶天,顺着烟道顶部的横梁往丹炉房外面跑。横梁很窄,下面就是火海,叶天的脚踝发软,好几次差点掉下去,都被蛮牛死死拽着。
跑到尽头,外面是片长满青草的山坡,离丹炉房已经很远了。三人跳下去,摔在柔软的草地上,都没力气动了。赵小胖趴在叶天胸口,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叶哥,我刚才好怕……”
“没事了,不怕了。”叶天拍着他的背,声音还有点抖。蛮牛躺在旁边,大口喘着气,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把粗布衣衫染得通红。
“鬼面……应该死了吧?”蛮牛问,声音沙哑。
叶天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丹炉房,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叶天把赵小胖搂在怀里,蛮牛靠在他旁边,三人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云飘来飘去,谁也没说话。刚才的惊险好像一场梦,只有身上的伤口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在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赵小胖才止住哭,小声说:“叶哥,蛮牛哥,我饿了。”
叶天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带你找吃的去。前面林子里有野桃,我上次路过看到的,熟了。”他站起来,脚踝还有点疼,但比刚才好多了。蛮牛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去哪?”
叶天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脉,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灵气氤氲的山峰:“去云雾山,听说那里有座修仙者留下的洞府,里面说不定有疗伤的灵药。”
蛮牛点头,弯腰抱起赵小胖:“我来抱,你省点力气。”
叶天没推辞,跟在他身边慢慢走。风吹过草地,带着青草的香气,远处的丹炉房还在冒烟,但已经听不到惨叫声了。叶天摸了摸怀里的聚灵珠,珠子温热,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他想,不管以后还有多少危险,只要身边有蛮牛和小胖,他就什么都不怕。
毕竟,他们是过命的兄弟,是彼此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最硬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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