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暗河的石拱桥时,叶天正将最后一块血晶碎片扔进溪流。碎片沉入水底的瞬间,泛起细碎的银光,与溪水里“共生”幼苗的根须缠在一起,像串被水流托起的项链。守林兽幼崽蹲在他肩头,鹿角的萤光顺着水流淌向远方,在水面画出蜿蜒的光轨。
“叶哥,马车备好了!”赵小胖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她正踮脚往马车上搬行李,佩刀别在腰间晃悠,与往日的怯懦判若两人。蛮牛扛着半人高的斧头走在后面,铁甲上的划痕还没补全,却透着股刚硬的亮泽,他将最后一捆萤光草扔上车,瓮声瓮气地说:“再磨蹭太阳要晒屁股了。”
叶天回头时,枫王正站在“共生”幼苗旁,指尖轻抚叶片上的新刻名字——“叶天”“赵小胖”“蛮牛”“守林兽”,字迹还带着湿润的石粉。他身后跟着几位两镇的长者,手里捧着用红布包好的种子,那是从地脉枢纽抢救出的粮种,颗粒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这是两镇的新希望。”枫王将种子递给叶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面传来,“地脉修复后,这些种子能长出最饱满的粮食。带着它们吧,就当是两镇托你撒向更远的地方。”
叶天接过种子时,布包里突然滚出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枫”字。“这是……”
“苍枫城的镇城玉,”枫王眼里带着笑意,“遇到难处时,凭它能调动两镇的力量。别担心我们,‘共生’会守着这里,等你们回来。”他指了指幼苗,根须已顺着溪流蔓延出数丈,在水面织成淡绿色的网。
守林兽幼崽突然从叶天肩头跃起,在半空盘旋一周,萤光在晨光中炸开,化作点点星火落向马车——那是它昨夜收集的露水,遇光便凝成剔透的水珠,串成帘幕挂在车厢上,风一吹就叮咚作响。
马车驶离石桥时,叶天回头望了眼,见“共生”幼苗的叶片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舒展,叶片上的字迹闪着微光,与两镇升起的炊烟交相辉映。赵小胖趴在车窗上挥着手,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看!是村民们!”
只见两镇的人站在路边,手里举着各式物件——有刚出炉的麦饼,有缝好的布鞋,还有孩童们画的涂鸦。他们没有围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挥手,像两串沉默的灯笼,在晨雾中明明灭灭。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蛮牛侧耳听了片刻,瓮声说,“好像是‘带光回来’。”
叶天握紧手里的镇城玉,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光不是攥在手里的,是要走出去的。”马车碾过晨露的声音清脆,像在应和这句话。
行至午后,马车在一处岔路口停下。路牌歪斜地插在地上,一边指向“迷雾森林”,另一边刻着“黑石峡谷”。守林兽幼崽突然焦躁地用鹿角蹭叶天的脸颊,鹿角的萤光变得忽明忽暗。
“怎么了?”赵小胖扒着地图对比,“按路线应该走迷雾森林啊,峡谷那边标注着‘禁行’。”
叶天却注意到路牌背面刻着细小的字,需得凑近了才看清是“血蛊余孽”。他指尖摩挲着镇城玉,突然想起赤枫会头目的话,那些血蛊或许没被完全清除。守林兽幼崽猛地飞扑向峡谷方向,鹿角的萤光在半空炸成警示的红光。
“它在示警。”叶天当机立断,“走峡谷。”
“可……”赵小胖看着地图上的“禁行”二字,有些犹豫。
“禁行才藏着真相。”蛮牛已经调转马头,斧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要么绕路被追着打,要么闯进去一锅端。”
马车驶入黑石峡谷时,两侧的山壁突然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滴落在车轮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赵小胖急忙用萤光草汁泼向黏液,汁液相触时腾起白雾,她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带了这个。”
行至峡谷中段,前方突然落下巨石,将去路堵死。蛮牛刚要挥斧劈砍,就见巨石上爬满了血红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结着灯笼状的花苞,花苞里隐约有眼睛转动。
“是血蛊的另一种形态。”叶天认出这是父亲笔记里画过的“血灯笼”,“它们靠声音定位,别出声。”
四人立刻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守林兽幼崽敛去萤光,缩在叶天怀里一动不动。血灯笼在巨石上缓缓转动,花苞开合间露出细密的獠牙,却始终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就在这时,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糟了!”叶天话音未落,所有血灯笼猛地转向马车,花苞齐齐炸开,无数红线如箭般射来。蛮牛挥斧劈砍红线,赵小胖将萤光草汁泼成屏障,叶天则摸出镇城玉按在马车上,玉光与草汁的绿光交织成网,将红线挡在外面。
“这样撑不了多久!”赵小胖的手臂被溅到的红线灼出红点,疼得她龇牙咧嘴,“它们在吸收石头的养分,巨石快被啃穿了!”
叶天望着巨石后隐约的光点,突然想起地脉枢纽的结构:“蛮牛,砸山壁左侧!那里是岩层最薄的地方,连着地下暗河!”
蛮牛会意,斧头带着风声劈向山壁,三斧下去就见石屑飞溅,露出后面黝黑的洞口。守林兽幼崽率先飞进去,萤光在洞内铺开,照亮了蜿蜒的水道。
“快进去!”叶天拽着赵小胖跳进洞口,蛮牛紧随其后,刚将马车赶进暗河,就听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巨石彻底崩塌,血灯笼的嘶吼被隔绝在外。
暗河的水流带着凉意,马车在水中缓缓漂浮,守林兽幼崽的萤光在水面漾开,照见两侧岩壁上布满抓痕,像是有大型生物在此挣扎过。赵小胖划着水探路,突然摸到块冰冷的金属,捞上来一看竟是半截断裂的剑鞘,鞘上刻着“赤枫”二字。
“是赤枫会的人!”她把剑鞘递给叶天,“看来他们不止一个头目。”
叶天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突然发现内侧刻着地图,标注着暗河的流向,终点处画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噬光窟”。“他们的老巢恐怕就在那里。”
暗河水流突然变得湍急,马车被推着加速前进,两侧的岩壁越来越窄,最后竟仅容一人通过。守林兽幼崽的萤光突然剧烈闪烁,叶天探头一看,只见前方水面漂浮着无数白骨,而白骨中央立着块石碑,碑上用血写着“入窟者,无光”。
“这就是噬光窟?”赵小胖的声音发颤,“光都照不进来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萤光突然黯淡下去,守林兽幼崽焦躁地撞向叶天,鹿角的光芒缩成豆大一点。蛮牛将斧头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黑暗深处:“有东西过来了。”
黑暗中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越来越近,带着腥腐的气息。叶天将镇城玉高高举起,玉光虽弱,却在前方照出巨大的阴影——那是条数丈长的巨蟒,鳞片上布满血蛊,眼睛是空洞的红色,正吐着分叉的信子逼近。
“是血蛊寄生成的怪物!”叶天认出这是父亲日记里的“噬光蟒”,“它怕光,集中所有光源!”
赵小胖将所有萤光草汁泼向空中,蛮牛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叶天则将镇城玉的光芒催至最亮。三道光亮交织成光柱,照在噬光蟒身上,鳞片下的血蛊发出惨叫,巨蟒痛苦地翻滚起来,撞得岩壁碎石纷飞。
“它的七寸在发光!”蛮牛指着巨蟒腹部的白点,斧头带着劲风劈去,正中白点。巨蟒嘶吼着卷起身体,血蛊从伤口喷涌而出,却被光柱烧成灰烬。
眼看巨蟒即将断气,黑暗中突然传来拍手声:“不愧是破了地脉枢纽的人,有点本事。”
叶天循声望去,见阴影里走出个身披黑袍的人,脸藏在兜帽下,手里把玩着颗血晶,正是赤枫会的总头目。“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省得我去两镇抓人了。”
“你想干什么?”叶天握紧镇城玉,光柱始终对着黑袍人。
“很简单。”黑袍人将血晶抛向空中,血晶炸开化作血雾,“噬光窟是血蛊的源头,只要将两镇的人引到这里,就能让血蛊彻底寄生,到时候……”
“你做梦!”赵小胖将最后一瓶萤光草汁砸向血雾,却被黑袍人挥手挡开。
“梦?”黑袍人笑了,“我已经在两镇放了消息,说你们被困在这里,那些村民们……很快就会带着‘共生’幼苗来救你们哦。”
叶天心头一沉,难怪对方如此从容,竟是想一网打尽。守林兽幼崽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萤光暴涨,照亮了黑袍人兜帽下的脸——那人脸上布满血蛊,唯有眼睛是正常的,正死死盯着叶天怀里的镇城玉。
“那玉……是苍枫城的镇城玉吧?用它作引,‘共生’幼苗的力量就能彻底激活血蛊,真是完美的祭品。”
“你休想!”叶天突然将镇城玉抛向巨蟒的尸体,玉光与尸身残留的血蛊相触,瞬间燃起熊熊白光。黑袍人没想到他会弃玉,惊呼着去抢,却被白光灼伤手臂。
“蛮牛,带小胖走!”叶天拽住守林兽幼崽,往洞窟深处跑去,“我引开他!”
“叶哥!”赵小胖还想争辩,被蛮牛一把扛在肩上,“走!”
黑袍人眼看要追,却被白光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天消失在黑暗中。守林兽幼崽的萤光在前方引路,叶天顺着暗河支流奔跑,突然发现岩壁上有父亲刻的标记,指向一处狭窄的石缝。
他钻进石缝时,守林兽幼崽突然钻进他怀里,鹿角抵住他的胸口。叶天低头一看,见胸口的镇城玉碎片(刚才抛出去的是玉佩外壳)正发烫,碎片上映出父亲的字迹:“光藏于影,影生于光”。
他突然明白,黑袍人以为镇城玉是光源,却不知真正的力量藏在光影交织处。叶天将碎片按在石缝内侧,碎片融入岩壁的瞬间,整座噬光窟突然亮起——不是耀眼的白光,而是无数萤火虫般的微光,那是被血蛊吞噬的村民魂魄,此刻竟被碎片唤醒。
“不——!”黑袍人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血蛊的惨叫。叶天知道,那些微光正在净化血蛊,而黑袍人失去了血蛊的支撑,终将被魂魄反噬。
守林兽幼崽从他怀里探出头,鹿角的萤光与漫天微光相融,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叶天靠在岩壁上喘息,看着微光一点点驱散黑暗,突然想起枫王的话:“地脉连着人心,人心聚,光就不会灭。”
不知过了多久,蛮牛和赵小胖找了过来,身后跟着两镇的村民,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共生”幼苗的分支,叶片上的字迹在微光中闪闪发亮。
“叶哥,你看!”赵小胖指着洞窟中央,黑袍人已被微光包裹,化作点点星火消散,“结束了。”
叶天望着那些星火融入“共生”幼苗的根须,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守林兽幼崽此刻腾空而起,带着漫天微光飞向洞口,那是光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归途的马车上,叶天从怀里摸出块新的玉佩,是村民们用噬光窟的石头为他雕琢的,上面刻着“光行”二字。守林兽幼崽趴在玉佩上,鹿角的萤光与玉佩的光泽交相辉映。
“接下来去哪?”赵小胖扒着车窗,眼里闪着期待。
叶天摩挲着玉佩,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正升起一轮新的太阳。“去有影子的地方,因为有影子的地方,就该有光。”
马车驶离噬光窟时,叶天回头望了眼,见“共生”幼苗已爬满窟壁,叶片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像无数双眼睛,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而那些曾被黑暗吞噬的光,正顺着地脉流淌,奔向两镇,奔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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