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家那个用系统图纸盖起来的温室大棚,一夜之间,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这里成了整个靠山屯,乃至整个一九六零年,最离谱、最简陋,也最先进的“无菌手术室”。
王昊的指挥有条不紊,懒洋洋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晚晴,去把灶上那锅水烧开,滚开了再烧一刻钟。”
“苏婉,把我藏在床底下的那瓶‘烧刀子’拿出来,对,就是最烈的那瓶。”
“白医生,把你那套吃饭的家伙,不管是刀子还是银针,还有找几块干净的棉布,全都扔进开水里煮!煮完了再捞出来,用酒从头到尾擦一遍,多擦几遍!”
这一连串的命令,让在场除了王昊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苏婉和林晚晴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执行,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而白素心,则是在巨大的震惊中,机械地照做。
用烈酒和开水处理器械?
这个方法,她曾在几本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残缺不全的外国医学杂记上看到过类似的理论,被称为“消毒”。可那只是理论!遥远而模糊!
这个整天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懒汉,他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如此详细、如此理所当然?
很快,一口大锅被架在院子里的火堆上,烈焰翻滚,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素心那把她平时用来切草药的锋利小刀,还有一整套银针,全都在沸水里翻滚。
一股浓烈的酒味混合着水蒸气,弥漫在小院里,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被端进大棚时,白素心拿着那把被烫得发红、又用烈酒反复擦拭过的小刀,手却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眼前,是炕上奄奄一息的小宝,手里,是那张颠覆她所有认知的“天书”图纸。
理智告诉她,这是胡闹,是草菅人命!
可现实却告诉她,如果不这么做,这个孩子必死无疑!
王昊就躺在大棚门口的躺椅上,枕着胳膊,连位置都没换一下,进行着他的“云指导”。
“别慌,手要稳。”他那懒散的声音传来,却精准地敲在白素心最紧张的神经上。
“记住图上的位置,那地方叫阑尾。下刀要快,别犹豫。你犹豫一下,他身上的毒就多一分。”
“我……我……”白素心嘴唇发白,她做不到。
就在这时,炕上的小宝因为剧痛,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挣扎起来。
“不行!他乱动!我根本没法下手!”白素心急得喊了出来。
王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麻烦。”
他闭上了眼睛。
【系统,给我来个最简单的针灸麻醉法,要立竿见影那种。】
【叮!宿主再次触发“让他人代劳”终极躺平行为,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高难度、跨时代医学指导,奖励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华佗再世级针灸麻醉术(速成版)”!已直接灌输进宿主大脑!】
王昊睁开眼,冲着棚里的白素心喊:“把你那套银针拿过来。”
他随口报出了几个复杂又偏僻的穴位名称。
“照我说的扎,别问为什么。”
白素心此刻已经完全被王昊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给镇住了,她的大脑放弃了思考,只剩下执行命令的本能。
她捏着银针,按照王昊的指示,一针针刺入小宝身上的特定穴位。
奇迹发生了。
前一秒还在痛苦挣扎、凄厉哭嚎的孩子,在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后,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就仿佛只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棚里,苏婉和林晚晴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已经不是医术了。
这是神迹!
白素心也彻底呆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安静如常的孩子,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敬畏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还愣着干什么?”王昊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睡不了多久,赶紧动手。”
这句话,成了最后的催化剂。
白素心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拿起那把小刀,对着图纸上标注的位置,精准地划了下去!
血,涌了出来。
可她的手,不再抖了。
在王昊一句句精准到厘米的指导下,在图纸那超越时代的清晰图解下,白素心凭借着她对人体结构的熟悉和高超的针灸手法,硬是用一把小刀和几根银针,开始了一场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中西医结合”手术。
“对,就是那儿,看到没,发黑肿大的那一段,就是它。”
“用线,在根部系死结。”
“切掉它!快!”
当那截发黑流脓的阑尾,被白素心用镊子夹出来,扔进旁边的托盘里时,她整个人都被汗水彻底浸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缝合。”王昊的声音依旧平淡。
白素心拿起那根带着弧度的、她从未见过的缝合针,按照图纸上的方法,一层,一层,再一层……
当最后一针落下,伤口被完美地缝合在一起后,白素心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几乎虚脱在地。
苏婉和林晚晴连忙冲上去,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大棚外,王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把地上的土都踩实了一圈。李翠芬则跪坐在地上,对着院子的方向,不停地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二弟,求求你,求求你……”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昊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院外这两个快要崩溃的人。
“行了,别嚎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救活了。”
话音刚落,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李翠芬,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王强愣在原地,几秒钟后,这个壮硕的汉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这场手术,像一场风暴,彻底颠覆了白素心的三观。
她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怀疑、警惕、骄傲……这些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在刚才那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被击得粉碎。
她看着那个躺在躺椅上,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男人。
懒惰?投机倒把?
不。
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凌驾于这个时代所有规则之上的、绝对的力量。
她对王昊的看法,在这一刻从怀疑转为了深深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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