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今天的事,和你有关吧?”
一回到偏院,只剩下她们三人,林秀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直憋在心头的想法。
肯定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在确认。
林秀今天在正院客厅那边,一直没怎么说话。
除了习惯性地害怕于安比槐这两年的言语否定和打压,更重要的是,她在安比槐威吓自家女儿的那一瞬间,好像突然就冲破了某些心里的枷锁。
冷静了,也清醒了。
即便女儿不需要她的帮忙,保护,但至少,她好像用心“看清”了许多事。
譬如安比槐的自私绝情。
譬如安陵容,姚白青,甚至是白老大夫的异常举动......
作为顶级的绣娘,她的心灵手巧,自是不用怀疑的。
即便她眼睛患疾,也抵不过她有一颗善于感知,敏感纤细的心!
安陵容与安比槐说话时的言语与真实情绪明显不符;
扶她站起来,拉着萧姨娘走动的位置和步数,明显带着些刻意;
安比槐想让她帮忙圆场的时候,安陵容假装害怕,带着她藏起来的可疑举动;
还有白老大夫在她们身上扫过好几次的视线......
这些细节,别人用眼睛或许不一定能发现,但是她这个眼睛可能看不太清,心却不瞎的,一直关注着自家孩子的母亲,可是感受得明明白白呢。
“娘亲,我......”
安陵容此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跟林秀说起。
她无意隐瞒自家娘亲,但如果在娘亲还对安比槐旧情难忘的时候,有些话,此时和娘亲说,怕也只会让娘亲伤心,难受。
萧姨娘大概也是看出了安陵容的为难,连忙打圆场。
“夫人,就算这事和大小姐有关,大小姐也不过是想咱们能过得好一些。
如今一切不都奔着好的结果而去吗,您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伤了你们母女的感情啊。”
林秀明白萧姨娘想劝的是什么,所以她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
“芸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说她不对,只是......
慧极必伤啊!
我是真担心她小小年纪,谋划诸多,有损心神。
也怕她和老爷,和那柳姨娘斗,一不小心被发现端倪,恐遭伤害啊。
哎......”
“娘,你不怪我不孝,谋算到父亲头上吗?!”
安陵容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世为人,没啥大智慧,全是经验而已,何谈慧极必伤。
而上辈子的她,以那样一个悲惨的境遇为结局。于人而言,她确实后悔,觉得对不住,可于结果而言,那是实在没什么好值得后悔的。
不过是棋差一着,输了的人必然会有的反噬。
所以重来一世,既然再为改命而算计人,那么哪怕被发现,遭受反噬,那也同样应当。
除非她真的甘于陷入泥潭,不自救,否则不还是该算计的,还得算计吗。
也因此,安陵容听了林秀的话,并不在意林秀的担忧,反而更在意林秀话中透露出来的,对安比槐的看淡。
这是远远比她算计夺回了新院子和首饰,更令她高兴的。
“嗯,那个,容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孝肯定是不行的,这会于你的名声有碍。
娘只是觉得,你想做的一切,最好还是在不伤害到你父亲的前提下。
毕竟,他是你的父亲,对吧......”
林秀说这些的时候,有些不敢看安陵容的脸。
即便她眼睛看不清,也仍旧能感受得到安陵容身上散发出来的失望情绪。
可她能看透了安比槐的自私薄情,却也还困囿在根深蒂固的“以夫为天”的思想中。
这是她从小到大,由世俗环境养出来的信念,并不能轻易动摇。
安陵容从高兴到失望的转变确实很明显,可她心态还算好,很快就能想通,所以并没有让这失落持续太久。
只深深呼出一口气,就调整了过来。
“我明白的,母亲。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因此而被诟病的。”
萧姨娘虽然知道这是安陵容刻意忽略林秀最后一句的答法,但好歹,因为母女俩明显观念有冲突而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
一边熟练地安慰了林秀几句,一边就顺势转移走了这个令气氛紧张的话题。
“是啊,夫人,你得相信咱们大小姐的聪慧和孝心。
如今这么一片好景象,可都是咱们大小姐争取来的。
可没实际伤着咱们老爷分毫,你说是吧?
对了,大小姐,你是怎么算准白老大夫回头的?
如果不是这两天,你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我还真会以为是大小姐你和白老大夫他们商量好的呢。”
安陵容也不纠结之前的话题,顺势就笑着为两位她最在乎的长辈解惑。
原来在安比槐做出了要母女俩天天往返正院,保全他颜面的决定之后,安陵容就起了换院子的想法。
(生气要报复他,这样的想法就不在林秀面前提了。)
但是她手头又没有可靠的人手,所以她便通过荷包穗子里藏纸条的方式,请全婷玉帮忙。
全婷玉闻弦而知雅意,她只说明了大致情况,又点出请姚白青记得往回跑一趟,并且记得提前跟白老大夫打好招呼,全婷玉就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帮她将“剧本”完善了一下,便给姚白青去了一封信。
以白老大夫的性格和人望,后面会发生什么,其实不难猜到。
难的是,白老大夫愿不愿意入局,帮一帮这个忙。
这一点,就得称赞安陵容的细心了。
她只是听大家说了好些故事,就猜出了白老大夫的性格。
担心他不高兴被拉入局,直接离开,所以特意请姚白青提前做出提醒和请求。
而姚白青就更了解自家外祖的性格了,所以这个提醒和请求的力度,可以说是做得恰到好处。
即便压根没泄露出一点儿计划,但等白老大夫意识到全部真相之后,却很难生出气来。
还有值得一提就是,安陵容同样算准了柳姨娘的心思。
在她“不小心”忘记“还”首饰之后,柳姨娘必当“提醒”她。
这样一来,她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出所有安比槐的恶心操作,不会引起安比槐的怀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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