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没说下去，但李毅飞瞬间领会了精神。
他看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又看了看林七夜，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管理这群怪物？
这可比玩弄凡人灵魂有意思多了！
“保证完成任务，老板！”李毅飞一个九十度鞠躬，姿态放得极低。
搞定。
林七夜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病院，心中却没有太多波澜。
他穿过忙碌的“护工”们，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这里有两间并排的，空无一人的牢房。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等待着什么。
但那两个人，似乎不会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包薯片和一瓶可乐，放在两间牢房的门口，又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
“夜宵。明天再来看你们。”
做完这一切，他的意识开始上浮，脱离了这片疯狂而有序的囚笼。
……
意识回归现实。
港口的冷风依旧刺骨。林七夜睁开眼，从集装箱的阴影中站起。
雨宫晴辉没有出现。
他必须走了，在天亮之前，彻底消失在这座城市的监控网络中。
他拉低帽檐，身影融入了比夜色更深的巷道。
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迅速远去，他像一个幽灵，穿行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一个苍老而迟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那个……年轻人？”
林七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请问……你是小柚梨的朋友吗？”
那声音带着一丝期盼与焦急。
林七夜缓缓转身。
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是之前在神社遇到的鹤奶奶。她脸上布满了忧色，紧紧攥着一个空空的布袋。
她认出了林七夜。
“我记得你，上次祭典的时候，你好像和小柚梨站在一起过……”鹤奶奶的眼中涌起一丝希冀，“你有没有看到她？她说去买个发簪，就再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了……”
夜风阴冷，裹挟着码头特有的咸腥与铁锈味，钻进林七夜的衣领。
鹤奶奶的声音苍老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敲在死寂的巷道里，也敲在林七夜紧绷的神经上。
“我记得你，上次祭典的时候，你好像和小柚梨站在一起过……”老人的眼中涌动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你有没有看到她？她说去买个发簪，就再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了……”
林七夜沉默着，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抿的下颌。
麻烦。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他现在是通缉犯，是神谕使眼中的“入侵者”，是行走在刀尖上的幽灵，任何一点节外生枝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一个走失的女孩，一个焦急的奶奶，这是最棘手的麻烦。
然而，当“小柚梨”这个名字和他记忆中那个诡异的“抓鬼游戏”联系在一起时，麻烦的性质就变了。
《影子游戏》。
一个只存在于故事书里的新游戏。
唐轩。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又是他。又是他那些该死的小说。从【大衍诀】到【梵圣真魔功】，从百里胖胖的倍化之术到沈青竹的恶灵骑士，那个男人就像一个无形的棋手，用一本本小说，将他们这些棋子投放到棋盘的各个角落。
分散，成长，然后重聚。
这是唐轩小说里惯用的套路，现在，这个套路成了他们血淋淋的现实。曹渊被抓，胖胖和拽哥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则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苟延残喘。
这个叫柚梨奈的女孩，显然也是唐轩布下的另一颗棋子。
想到这里，林七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他不喜欢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就像不久前在精神病院里一样。
他一指点杀那尊“克莱因”境的黑巨人时，看似威风八面，典狱长威严尽显。但他自己清楚，那根本不是他的力量。他只是一个拿着遥控器的人，按下了“格式化”的按钮。真正让那些曾经搅动宇宙风云的恐怖存在们感到恐惧的，不是他这个弱小的人类，而是这座病院本身，是沉睡在病院最深处的那位黑夜女神——倪克斯。
“我们是被当成了她的食粮！”
那个尖锐的怨毒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囚徒尚有越狱的可能，而储备粮，只能等待被开罐的那一天。
正是这份深入骨髓的绝望，才让那群桀骜不驯的怪物们彻底放弃了尊严。
“会做家务吗？”
他记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那头曾吞噬过恒星的虚空白熊脸上，那种混杂着懵逼、屈辱和求生欲的表情。
“我……我会烤鱼！对！烤鱼！我烤的鱼外酥里嫩，汁水饱满，特别香！”
于是，一份堪称魔鬼条款的【诸神精神病院临时工劳动合同】诞生了。那头巨熊，在隔壁邻居被“蒸发”的恐惧支配下，颤抖着爪子按下了神力印记，光荣地穿上了护工服，成为了008号打工熊。
那一刻，整条走廊都疯了。
“典狱长大人！我！选我！我会拖地！我有一千条触手，拖地贼快！”
“大人看我！我能分裂！我可以一个人负责所有楼层的清洁工作！”
“我会擦玻璃！我的鸟喙是宇宙里最硬的物质之一，保证把玻璃擦得一尘不染！”
一场史上最离谱的招聘会就此展开。最终，近七十位“神秘”成功上岸，护工编号一路飙到了078。而那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欺诈师”李毅飞，则成了他的护工总管，双眼放光地接下了管理这群“歪瓜裂枣”的重任。
他成了这群怪物的“老板”。
可这权力感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快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既是精神病院的典狱长，也是唐轩棋盘上的棋子，还是倪克斯女神的“安抚玩具”。多重身份之下，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走到走廊尽头，看着那两间空荡荡的牢房。
百里胖胖，沈青竹。
他们，似乎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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